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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学后，当恩荣正要和钱军一起收拾东西去餐厅时，却被一个箭步冲过来的方一权拦了个正着：“你等等。”
钱军见方一权来者不善，立刻将恩荣护在身后，警惕问道：“你想干嘛？”
方一权也不理会钱军，只默默盯着恩荣，直到教室的人全部走光才忍着情绪质问道：“你和老师说了什么？！为什么我会被替换掉。”
恩荣错愕地看着方一权，一时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
方一权气急败坏道：“你少装傻，数学的科目本来就已经定了我了，为什么上午你刚从办公室回来，老师转头就把我换下来了？！”
恩荣这才反应过来，便解释道：“竞赛的名单是老师定的，我没插手。”
但方一权根本不信，嚷嚷道：“少撒谎！你是生物，我是数学，咱们本来可以井水不犯河水，但你为什么要插手我的事。”
钱军也不满方一权道：“竞赛名单是老师们做的决定，恩荣一个学生能做什么。”
方一权立刻将矛头对准钱军，张口反驳道：“他能做的多了去了，比如说装可怜……”
“方一权！”
钱军大叫一声，推了方一权一把。
没有准备的方一权忽得被推，脚下不稳连连向后退了好几步才站定，待稳住身形后，便立马冲过去想与钱军扭打。
恩荣见情况不妙，赶忙插在二人中间，用自己瘦小的身体，硬生生将两个模样看着比他大了好几岁的同学拉开。
方一权握紧拳头，双眼通红地看着恩荣，恶狠狠地道：“看吧，是不是心虚，是不是恼羞成怒了！恩荣，我知道你记恨我上次演讲抢了你的名额，好，我承认那件事是我不对，我向你道歉，但是，你能不能别在背地里搞这种下三滥的阴招，我有多在乎这个竞赛名额你不是不知道！”
恩荣上前一步抓住方一权的衣袖，急切地想解释清楚：“我觉得你好像误会什么了，张老师说数学的名额原本是给曾栾的，但是曾栾这两天……”
方一权胳膊一用力便挣脱了恩荣的手，根本不听人辩解：“少放屁，就曾栾那仨瓜俩枣的，也能参加竞赛！你糊弄谁呢。”
恩荣见方一权此刻情绪激动，心知说再多他也听不进去，便也放弃了解释的想法。
他垂下肩膀，认真地看向方一权：“我最后再跟你说一遍，竞赛名单不是我能左右的，要是不相信就去找老师对证。”
说完后，便不再理会方一权，和钱军结伴离开了教室。
“恩荣，你给我等着，我不会放过你的！”
方一权声嘶力竭的吼叫，在空空荡荡的楼道里显得极其可怖。
***
北城实验中学餐厅。
中午独自吃完饭后，正当韩庆宇打算回宿舍睡个觉时，手机传来了一条陌生号码的短信。
——我在教室等你，有事，速来。
韩庆宇看了一会儿手机上的字，好奇是不是某位同学的恶剧，但后来他又想了想，左右闲着也是闲着，就算是恶剧，去趟也无妨。
正值中午吃饭休息，12点半的教学楼现下空无一人，所以韩庆宇一进教室，便看到了座位上端坐着的方一权。
韩庆宇走过去问道：“是你找我？”
方一权答道：“对。”
“我跟你没什么可说的吧？”
韩庆宇对方一权充满鄙夷。
“我要说的事关于恩荣，”方一权眯起眼睛，像一只危险的狐狸：“有兴趣了吧？”
韩庆宇急道：“你想做什么？有屁快放！”
方一权也不再卖关子，直说道：“我能看得出来，你不喜欢恩荣，所以想和你做个交易。”
“你的小人手段我没兴趣。”
韩庆宇一想到之前方一权打算利用曾栾的手来打压钱军的事，就对方一权没什么好脸色。
方一权呵呵一笑：“管什么小人手段还是大人手段，能达到目的的就都是好手段。我知道你和曾栾从初中开始就一直都是好朋友，但自从到了这里，老师不仅把恩荣安排为曾栾的搭子，还破天荒的让他住进了曾栾的宿舍。他不但插入了你和曾栾之间的关系，甚至还夺走了你在学校的唯一朋友。不是吗？”
方一权的话，句句直戳韩庆宇的痛点。
“我现在有个办法，能狠狠地将恩荣教训一通，不知道你对这个有没有兴趣？”
“你要找人揍他？”
脑袋单纯的韩庆宇第一时间就想到了暴力压制。
“怎么会？！”
方一权不屑地笑了一声，“我才不会以暴制暴。”
“那你想干嘛？要说就一屁股全放出来，本少爷没时间陪你玩！”
被韩庆宇如此鲁莽地回怼到，方一权那颗敏感的心里立刻蒙上一层阴霾，但他知道此时不是与韩庆宇争一时意气的时候，只好强压下心中的不满，说出他口中的秘密：“恩荣是个孤儿，这件事你知不知道？”
“孤儿？什么意思？”
韩庆宇没太明白。
“看来你不知道。孤儿就是字面的意思，无父无母，纯粹的野孩子。临安金色阳光儿童福利院，他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因消息过于重磅，韩庆宇听完甚至嘴巴都来不及闭上，张张合合地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方一权继续道：“恩荣无父无母，自然一分钱没有，所以他只能去外面打黑工，我查过，雇佣童工属于犯罪行为。”
“所以你想？”
韩庆宇强壮镇定地压低声音问道。
方一权笑了笑，自那双如鼠一样的眼睛里射出一道卑鄙的光芒：“他的童工行为，或者他是孤儿的事一旦大家都知道了……你觉得，他还能在学校里整日趾高气扬的？或者你的好朋友，曾栾，一旦知道了他是个脸爹妈都不要的孤儿后，还会和他玩在一起？再或者说，他一个孤儿，以后要是得罪了你，是生是死还不是任你摆布？”
韩庆宇双手垂在宽大的校服袖口里，手指在空中胡乱地抓了几下，然后望向方一权说：“你想让我做什么？”
静谧的教室里，此刻只剩下窸窸窣窣的耳语声，甚至连空气中都流转着令人不寒而栗的危险气息。
“方一权，你不觉得你有些过分？”
韩庆宇听完方一权的主意，不安地向后撤了两步。
“干不干随你。”
方一权见韩庆宇胆小的模样，心中更加认定他是个纸糊的老虎，对他的鄙夷更增添了几分。
在战战兢兢与惶惶恐恐中，恩荣终于熬到了北城实验中学每隔两个星期的放假日，因为受伤的缘故，他已经将近20天没再回福利院住了。
生活阿姨秦妈打了不止七八通电话，让他无论如何都要抽空回去一趟。
之前因为脸上的淤青还未彻底消散，恩荣不敢贸然回去，在不能保证彻底瞒过福利院的前提下，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院里看到他的伤，否则很可能会闹得无法收场。
这天上午，秦妈又打电话来，甚至言语中猜测恩荣一直不回去是否有什么隐情。
恩荣知道自己再也无法躲下去了，所以便称今天放假后会回去。
临放学前，恩荣拿着钱军用来挤青春痘的小镜子对着自己的脸来回检查了好几遍。
“你鬼照些什么？都看了一上午了。”
钱军不满问道。
“钱军，”恩荣转过头，让自己的脸正向面对钱军，“脸上的伤还能看得出来吗？”
钱军单手捏住恩荣的下巴，来回扭了几下，认真道：“看不大清了，要是你爸妈问起来，你就说在学校打球时被同学碰着了。”
“可以？”
恩荣觉得这个借口太过简单。
钱军拍着胸脯保证：“当然，我初中的时候也经常打架，为了不让我妈发现，总会编各种理由，所以我对撒谎有着长年累月的经验。”
恩荣竖起大拇指：“好经验！”
钱军提议：“放学一起走吧？我家在世纪广场附近。”
恩荣考虑了一下刚想点头同意，手机这时叮的一声进来一条短信，恩荣打开手机看了眼内容，待看完后整个人的神色都变了。
“怎么了？”
钱军不安地问道，“恩荣？”
——我晚上去见曾栾，你要去的话，7点在学校门口等我。韩庆宇。
“恩荣？”
钱军见恩荣捧着手机直发呆，禁不住又喊了他几声，眼神瞟了一眼他的手机，匆匆之间只看到了韩庆宇三个字。
他立刻抓住恩荣：“韩庆宇找你干什么？”
“他说今天晚上带我去见曾栾。”
恩荣如实说。
钱军疑惑问道：“曾栾怎么了？他两个星期都没来上课了吧？再说了，他来不来上课是他的事，关你什么事？”
恩荣茫然地望向窗外，不知为何，他此时倒记起了曾栾曾经好几次站在这里，眺望过外面的景色：“曾栾帮过我，如果他出了什么事，我不能袖手旁观。”
钱军泯然一笑，觉得恩荣这副大难将要临头的样子着实没什么必要：“说得好像他要遭什么大罪了似得，不过话说回来，你们俩这组搭子，或许只是老师随口那么一说而已，还真到轮不到要你救他于水火的地步。怎么，难道老张还真指望你一个瘦唧唧的……额，身材娇小的人来管着曾栾这个校霸啊，要真这么算的话，我可比你合适多了。”
恩荣用手肘怼了一下钱军的胳膊：“你还是说我瘦唧唧的吧。”
钱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不好意思，语文成绩不是很好，说回正事，晚上韩庆宇要带你去哪？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恩荣摆摆手，表示自己可以搞定。
钱军还是不放心地补充了一句：“那你万事要小心，有事给我打电话。”
说着二人便骑上车一前一后离开了学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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