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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7点整,韩庆宇的车准时停在了北城实验中学的大门口,一个西装革履的男子走下驾驶座,亲自为恩荣打开了车门。
黑暗夜色中,凑着学校门口的灯光,恩荣认出了这个司机正是那晚深夜在金麦ktv门口有过龃龉的那个人,只不过对方可能并未将恩荣放在心上,从头至尾都没认出他来。
黑色轿车先是在出城高速上开了整整1个小时,又在蜿蜒的山路上缓行了三十分钟后才到达此行的目的地——温阳度假村。
临安这几天的天气都不是很好,甚至凛冽的北风都吹不散漫天的阴霾似得,到处灰蒙蒙的。
温阳度假村在清阳山的半山腰,恩荣透过车窗看过去,内外皆是黑漆漆的,导致他除了模模糊糊看到几幢房子之外什么都看不到。
大约十多分钟后,车子停在了一幢小别墅前。
司机说了句“小宇到了”后,便快速跳下车,绕过车身给韩庆宇打开车门,车门一开,一阵盛风立刻灌车里,冷不丁地让身着单衣的恩荣打了个寒噤。
韩庆宇率先跨下车门,恩荣随后也跟着下了车。
“这是哪儿?”
恩荣环视四周一圈,看到别墅前立着两根人形高的石柱子,并在柱子之间拦了一道铁门,右侧柱子上挂了一张木牌子,木牌子上方安了一盏射灯,扇形的灯光照耀下,露出了两个用毛笔写就的「停云」字样。
韩庆宇白了一眼恩荣,没好气地道:“还能是哪儿,栾哥在的地方呗。”
说完便推开铁门往里走。
铁门进去后并不是宽敞的大院儿,迎面而来的则是一睹露着清白颜色的山石,山石一侧挖了精巧的阶梯,阶梯顺势而上,绕了半圈才到达「停云」真正的内里,拾级而上,穿过一片碧绿的草坪,才能到达别墅的大门前。
大门前站着两个黑衣壮汉,身形打扮和之前出现在副楼里的保镖不无二致。
韩庆宇走过去,对其中一个保镖说:“邵昂哥,来找曾栾。”
被称邵昂的保镖先是看了眼韩庆宇,后将视线停留在身后瘦瘦小小的恩荣身上,为难说道:“秦秘书的确说过你要来,但他没说还有其他人。”
韩庆宇说:“这是我们班的学习委员,老师让他带几张卷子给他,你要是不放心,现在就打电话给秦秘书吧。”
保镖走着眉头,似乎在权衡。
另一个保镖侧身对着同伴耳语道:“都这个点了,咱就别打扰秦秘书了。只是个学生而已,应该没事儿。”
邵昂听完神色舒散了一下,然后对两个孩子点了点头便将他们放了进去。
韩庆宇熟门熟路地穿过别墅大厅,绕进了一条长长的廊道,廊道脚下有地灯照明,一直往前铺就着,地面铺的是透明玻璃,玻璃下方更是点着成百上千的小灯,远远望去像是一条映着星空的倒影一般,令人眼花缭乱。
恩荣跟在韩庆宇身后,紧张得心脏都要提到嗓子眼儿般,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正当恩荣觉得这条廊道走起来没完没了时,韩庆宇在一扇深木色的门前停下了。
“这儿?”
恩荣问道。
韩庆宇“嗯”了一声:“你能不能先在外面等一下?栾哥不知道你要来。”
恩荣应声说了句“好”,然后向后撤了两步。
韩庆宇这才抬手敲门:“栾哥,是我,庆宇。”
门里寂寂的。
恩荣下意识地朝门的方向探了探身体,然后就听见门里传来了一声软绵绵的“进来。”
不知是沉重的木门消弭了曾栾的声音、还是恩荣太久没听到他说过话了,一句轻飘飘的“进来”,倒让他听出了一股陌生的味道。
得到应允后,韩庆宇转动门把手,推门而入。
恩荣不自觉地跟着上前走了一步,却在木门关闭后怅然停下。
木门隔音很好,尽管恩荣听得见里面窸窸窣窣的对话声,但却无法听清里面说的是什么,一种如猫抓般的心痒感,使得恩荣此刻身心难安。
为了缓解不适感,恩荣只好低下头,用数地板灯光来转移注意力。
不一会儿,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自远而近,从门后传来。
恩荣神情一凛,立刻抬起头。
只见门把手倏地一转,应声而开的门后露出了一张令恩荣无比晕眩的脸。
曾栾站在门边,身后昏黄的灯光将他的身形轮廓照露完全,背光的面容阴沉沉的,尤其是那双暴瘦后深深陷在眼窝处的眼睛,带着恩荣看不懂的神色,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
恩荣上下打量了一遍曾栾,只见他身着一身宽松的蓝白条纹睡衣,或者称它为病号服更合适,脚下趿着一双白色的拖鞋。
他上前一步,近了之后才看清,此时的曾栾面容苍白,带着久不见人的憔悴,如同一株马上要枯萎的小树一般,不见了往日校霸的强悍模样。
最终,在这场沉默中,还是曾栾率先开了口。
“你怎么来了?”
恩荣听见了自己耳朵里发出了一声巨响,那强压下的思念就像被截得高高的湖水泻了闸般轰然而下,疯狂奔涌,理智也几乎全军覆没。
“进来!”
曾栾见恩荣失魂落魄地看着自己,猜测应该是此刻被自己的狼狈模样吓着了,所以便侧过身,对他简短命令道。
恩荣乖觉地没有犟嘴,听话地擦过曾栾的胸口走进房间。
曾栾顺手将门关上,走到韩庆宇面前,说道:“庆宇,这段时间你不要过来了。”
韩庆宇道:“栾哥,我也住这陪你吧,就像之前那样。”
曾栾声线出奇地平静,耐心对韩庆宇说道:“温家良最近和你爸闹得很不愉快,所以这次他明令禁止你来找我,要不是秦朗偷偷放行,你根本进不来。”
“我爸是我爸,我是我!”
曾栾不想在这件事上与韩庆宇说太多:“等他气消了,兴许就能放了我。你要是再惹急了他,元旦之前我能不能出去都是个问题。”
韩庆宇妥协道:“那……我元旦提前在金麦定好包间,要是你能出来,我就在那给你过生日。”
曾栾点头同意韩庆宇的提议,然后说道:“我和恩荣有话要说,你先出去一下。”
韩庆宇尽管一百个不愿意,但却无法拒绝曾栾的命令,只好郁闷着离开了。
门开了又关,随着一声沉沉的落锁声,这间表面装修豪华,实际却了无生气的房间里瞬间陷入了真空般的宁静。
曾栾走到恩荣面前,用手拨开恩荣额前的碎发,认真地检查了一遍头发缝隙里的伤口。
待看到二十天前还冒着血丝的伤口现如今已然脱痂,他才放心地落下胳膊:“当时伤得最重的也就头上这块了,看样子恢复的不错。”
曾栾淡淡说完,转身坐回自己的床上,单脚盘腿,悠悠地望着恩荣,不再说话。
额头的温热触感如烙铁般,烫得恩荣极为不适,他伸手抹了抹刚刚被触碰的地方,想将那抹不适感挥掉,不曾想越抹越心烦意乱。
“不打算说些什么?”
曾栾气定神闲地看着恩荣。
“说什么?”
恩荣傻傻回问道。
讲真的,恩荣的确没有什么必须要来见曾栾的理由,韩庆宇说可以带他来见,他想也没想就来了,但来了后要说什么,在见到曾栾之后又觉得什么话都不那么重要了。
“我怎么知道!”
曾栾无奈回呛道,然后歪向床背。
“对了,”恩荣将书包从肩上摘下,拉开拉链从里面掏出几本笔记册,“这是这段时间学校的功课,我整理了一下,想着或许对你有帮助,就带来了。”
恩荣将笔记放到曾栾的床尾,继续掏:“这是我那天从学校图书馆借的书,挺好看的,拿给你打发时间,还有……”
恩荣摸着包里的东西,面露窘迫。
“什么?”
曾栾随口问道。
恩荣收起书包,撒谎道:“没什么了,就这么多。”
“拿出来。”
曾栾眼尖地看到恩荣刚刚似乎还要掏什么东西。
恩荣否认道:“真的没了。”
曾栾挺直脊背,威胁道:“等着我去抢?”
恩荣轻轻叹口气,有些自卑:“就……是一些不值钱的东西,很寒酸,还是不要了。”
曾栾像个王一样,对着床尾的恩荣伸出手发号施令道:“寒不寒酸我自己判断,拿给我。”
恩荣见逃不过,只好打开书包,将刚刚一直羞于示人的破旧的饭盒递到曾栾床尾。
曾栾立刻问道:“什么?不要告诉我是吃的,你以为我会在这里饿肚子?”
感受到曾栾语气不佳,恩荣还是打了退堂鼓:“还是算了吧,不是什么好东西。”
说着就又将饭盒塞进了包里。
曾栾蹭的跳下床,没等恩荣往回躲,便夺过他的书包,从里面将对方极力想要隐藏的饭盒掏出来。
他单手拿着饭盒,在眼前来回转了几个圈,像是在观察某个了不得的东西似得,而站在一旁的恩荣却因为曾栾的审视更为窘迫了。
一个破旧得几乎掉了漆的饭盒,就像他自己悲惨的身世和命运一样,被曾栾在这间豪华的别墅里来回摆弄、审视,有一瞬间,恩荣甚至觉得自己现在正一·丝·不·挂的站在曾栾面前,任他观摩,场面要多难堪有多难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