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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荣走到班主任办公桌前站定。
张凯旋顿了一顿后，便开口道：“有个事要临时通知你一下，市里的科学竞赛马上要开始了，原本物理组定的是你，但因为团队临时出了点状况，数学的人选一直没落定，所以我们各科老师商量了一下，想让你临时顶上数学的坑，物理交给二班的闫文博。”
恩荣好奇道：“不是定了曾栾或者是方一权吗？”
班主任叹了口气，虽然心中很是无奈，但还是如实告诉了恩荣：“曾栾临时有事，去不了了。”
恩荣一听，脸色顷刻白了一度，他不自觉朝班主任的桌子近了两步，急切问道：“曾栾他怎么了？老师，他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但张凯旋并不打算多说：“这件事你不要管，老师会处理。”
可恩荣根本听不进去，想了片刻，就立马回问道：“是上次被打那件事吗？曾栾怎么了？他已经将近两个星期没露面了。”
张凯旋喝了一口热水，声音显得有气无力：“具体情况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他父亲的秘书秦朗打电话通知了我一声，说曾栾元旦前都不会再来学校了。”
“他爸爸又……？”
恩荣双眼通红，像一簇微弱的火苗。
此时他多么希望能从老师口中得到一个否定的答案。
张凯旋沉思片刻答道：“应该吧。”
老师的回答让恩荣犹如五雷轰顶，眼里刚刚燃起的那簇火苗顷刻间化为灰烬，脸色也如一张轻薄的纸般苍白……
得知曾栾出事，恩荣再也顾不得所谓的冷静与矜持，只一心想要为此刻正为自己受过的曾栾能开脱。
他上前抵住老师的桌脚，急切道：“老师，老师，求您去跟他爸爸说清楚吧，那天晚上曾栾什么都没做，他来的时候那两个小混混已经走了，他……他只是送我去医院而已，曾栾是个好心人，是他帮了我。还有，那天晚上曾栾也已经答应我了，只要那两个小混混不再找茬，他便不会再生事。老师，他答应了的，请您相信我，相信曾栾。”
张凯旋被这个平日里乖巧听话的学生吓到了，愣了半晌才找回些思绪：“那天晚上，除了你被那两个社会青年打了之外，是不是还发生了些什么？”
恩荣身形一顿，五指不自觉悄悄并拢。
“……没。”
张凯旋再次确认：“真的没有？”
恩荣握紧拳头，目光坚定答道：“没有。”
张凯旋气急败坏地将杯子重重落在桌面上，并不相信恩荣的话：“那他父亲为什么发那么大的火？又把曾栾……”
“我不知道！”
恩荣沉声回答。
张凯旋见状顺了顺情绪，心力交瘁地对恩荣下了命令：“总之，你好好准备竞赛，其他的一律不要操心了。回去吧。”
可这次恩荣难得一改往日温和顺从，变得异常强硬：“这件事由我而起，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替我受过。”
张凯旋觉察出恩荣与曾栾那天晚上绝非只发生了“送去医院”一件事，除此之外定然还有其他他不知道的隐情：“恩荣，你和曾栾是我的学生，我为你们的班主任有义务保全你俩，但前提是，我需要知道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才能想办法帮他，或者……帮你。”
恩荣神色微动，紧紧盯着班主任，似乎在确认面前的人是否值得托付一样。
短暂的沉默之后，正当张凯旋以为恩荣会说出实情时，这孩子开口说的却是：“老师，您能先让我见见曾栾吗？”
在不清楚曾栾为何被关之前，恩荣不敢贸然坦白。
张凯旋看着面前的学生，一股颓唐的情绪瞬间席卷至全身，在这一刻，他忽然觉得自己为一个班的班主任，能为自己班里孩子做的事竟然少之又少。
恩荣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班主任的办公室的，也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跨进教室的，此刻恩荣除了满眼、满心皆是已然“消失”了半个多月的曾栾之外，再也听不见任何其他的声音。
秋风萧瑟，天气陡凉，就算是活力四射的总学生也禁不住寒，除了上厕所外，打打闹闹的活动都转移在了这一方教室里。
哄声尽管嘈杂，但都比不过此时恩荣内心的翻腾，他用他仅剩的理智在脑海里一遍遍分析、猜测那晚曾栾离开医院后发生了什么。
——庞庆麟报复了曾栾？
不可能，凭借曾栾那晚下的重手，他不可能这么快实施报复。
——庞庆麟报了警？
不可能，倘若报了警，我为当事人一定会被传唤，既然没有传唤，那则代表没报警。
——曾栾的父亲知道了？
对，庞庆麟是温氏集团的人，员工无缘无故被打，温家良不可能不知道，甚至当初温氏集团一名底层员工儿子被曾栾打了一顿后，温家良都能立刻找来学校，更何况为生产部经理的庞庆麟？！
恩荣腾的一下站起身，带动身下的凳子应声而倒。
正在睡觉的钱军被恩荣诈尸一般的动吓得立刻清醒了八九分，他眯着惺忪的睡眼，不满地嘟囔道：“又怎么了，一天到晚闷葫芦似得，问你你也不说，还总做些莫名其妙的事。”
恩荣没说话，只快速地从钱军后背穿出去，走到教室最后一排，站在了韩庆宇的桌前。
“你干嘛？”
韩庆宇看清来人后，一脸不耐烦。
“曾栾去哪儿了？”
恩荣直接说出目的。
韩庆宇眼神一凛，后又快速抹开视线，说道：“他在哪儿我怎么知道。”
“你是曾栾最好的朋友，除你之外我想不到第二个人。”
最近这段时间，韩庆宇因为恩荣无端介入了他的曾栾的生活而对恩荣充满敌意：“我就算知道，又怎么会告诉你？！趁我没发火之前赶紧滚！”
恩荣握紧拳头，紧紧盯着韩庆宇，放下了他最不看重的尊严，道：“韩庆宇，对不起，我为之前的事向你道歉。曾栾的事对我很重要，你能不能告诉我他在哪儿？”
韩庆宇神色变了一变：“难道栾哥是因为你才被……？”
韩庆宇还算机灵，话说一半立刻刹住车，他先是确认了一下四周的同学，见没人注意到他们之间的话后，又将眼神重新瞪回恩荣身上。
“求你，告诉我曾栾在哪儿！”
恩荣放低身段再次央求道。
韩庆宇只知道曾栾被他爸爸再次关了起来，但却不知道这次他为何受惩罚。
恩荣的表现让他恍然大悟，明白了原委：“草！我就知道是你。自从我和栾哥在这里遇见你后，他妈的就没发生过一件好事，之前栾哥被关，充其量也只是三五天就放出来了，你倒好，三番两次给他找麻烦，这次更是被关了半个月都没放出来！”
韩庆宇直起身推了恩荣一把，眼神恼怒：“我警告你，最好离栾哥远些，就算我知道他在哪儿，也不会告诉你，死了这条心吧！”
恩荣被推得一个踉跄，幸好韩庆宇的前桌挡住了他，不至于再次摔在地上，站稳后又立刻倾过去确认：“他出事了？”
韩庆宇坐回座位，郁闷地将头埋起来：“……我不知道，你别问了，滚开，别打扰我睡觉！”
被下了逐客令，恩荣一时之间彻底没了主意，只好讪讪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你干嘛又去惹那个韩庆宇，你不知道他不喜欢你啊。”
钱军不满道。
钱军的声音甫一入耳，恩荣的大脑瞬间清亮起来，他立刻扭头盯着钱军问道：“钱军，你妈最近有没有和你八卦过温氏集团的事情？”
钱军不明所以地看着恩荣：“问这个干嘛。”
“好奇呗。”
恩荣换上一副蛮不在乎的表情，装与钱军闲聊。
钱军一拍脑袋：“你一问我倒想起来了，我妈前两天还跟我说来着，她们公司的一个经理被打了，好像还挺严重的。”
恩荣紧张问道：“被谁打的？”
钱军嘴一撇：“还能有谁，温氏集团的小少爷呗，”钱军双手环胸，费力思索道：“……话说，温氏的这个小少爷到底谁啊，这么神秘。不是温峥，也不是温晓琪，除了他俩之外，咱们年级就再没有姓温的了。”
恩荣并未接他的话茬，只追问道：“那你妈妈有没有说，温总要怎么处置他儿子？”
钱军：“这我哪儿知道啊，就算知道，也不过是他们员工之间传的八卦而已，可信度一点都不高。”
恩荣扯出一抹好事者的笑容：“可不可信，说出来听听呀。”
恩荣今天的表现，让钱军倍感意外，问道：“你为什么忽然对温家小少爷这么关心？”
“不是你说的要抱大腿的嘛，怎么？只是猜错了两个人，就把你要抱大腿的自信心给浇没了？”
“……”钱军还是有些不相信。
“好，”恩荣垂下肩膀，妥协回道：“你也知道我是拿助学金生活的，助学金的提供者又是温氏集团，你说我打听他有什么目的？”
钱军听完，对恩荣点点头，这才算是认可了他的说法：“也算有正当理由，不过我事先说明啊，八卦的可信度可不高哦。”
恩荣催促道：“快说，可不可信，就当听个笑话好啦。”
钱军凑近恩荣的耳朵：“我妈说，温氏的老总把他儿子给关起来了。”
恩荣神色一怔：“关起来了？关哪儿？”
钱军回道：“以前都是精神病院，这次好像不是。”
事关曾栾，恩荣一改往日的从容，对着钱军的腰就是一拧：“你说话能不能不像便秘似得，一口气说完会死啊？”
钱军疼得哇哇大叫，一边揉搓着自己腰上的嫩肉，一边吐槽道：“谁家有求于人的人，反倒像个大爷似得对别人颐指气使的，疼死大爷我了。”
恩荣竖起大拇指夸奖道：“不错，颐指气使这个成语用的很对。快别废话了，钱大少爷。”
钱军继续说：“我妈说，好像这次被关进了温阳度假村。”
“哪儿？”
印象中，恩荣好似从没听说过这个地方，“在临安？”
钱军解释道：“就是临安市区以外的清阳山，那有一座度假村，是温氏集团开发的。去年暑假的时候我妈带去过一次，环境可好了，简直就是个世外桃源。”
钱军一边说，一边用手在恩荣面前描绘温阳度假村的面积和豪华程度：“对了，清阳山还是一座温泉山，我妈说，里面大大小小温泉不下百十个。啧啧，要是大冬天的能找个温泉洗个澡，岂不美死了……”
清阳山、度假村……恩荣的思绪随着钱军的描述，在脑海中想象出了一座世外桃源：“温阳度假村离这儿远吗？”
钱军夸张道：“那简直远了去了，开车都要将近2个小时呢。”
恩荣还想问些什么，但看见下节课任课老师拿着教案跨上了讲台，便止住道：“嘘，老师来了，下次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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