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识说完,没有被理会,时媱却是想抽自己的嘴。
扶什么扶!人家是你能扶的吗!
那冰冰凉凉,柔软又充满力量的触感,光是想一想就很糟糕了。她刚才真是疯了,也真是瞎了眼,把人家当绳子。
时媱内心狂飙,隐隐有崩溃的趋势,然后在对方看不见的地方疯狂的擦拭着自己的双手。
可渐渐的,时媱停了下来,心中一个咯噔,愧疚感涌上心头。
不会吧,不会吧。
她怎么觉得……对面的这个小家伙比她还要害怕呢,蜷缩在角落里一动不动,可怜得很。
仿佛她才是那个洪水猛兽。
余光落在对方身上,实在是不知道从哪里搁置为好。
下半身不敢看,上半身不忍看。
少女的上衫被人撕扯过,衣不蔽体,大片大片的肌肤裸露在外面,惨白又布满伤痕。好在那暗淡无光的头发足够长,凌乱的披散着,遮住了她低下的脸和大部分的身体。
只是那露出的,格外突出的肩胛骨昭示着她的瘦弱,时媱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她舔了舔嘴唇,问:“你没事吧,刚才……实在是对不住,我不知道那是你的……尾巴,我以为是绳子。”
时媱越说越心虚。
等了会儿,对方停止了抽噎,快速抬起头看了时媱一眼,然后瑟缩的用尾巴把自己圈起来,还把尾巴尖尖垫在了最里面:“没没没事。”
虽只有短短几秒,时媱还是看清了她的脸……还有她的小动作。
是一个很清秀的孩子,蛇自带的媚骨还没长开。瞳孔很漂亮,是和尾巴截然不同的翠绿色,干净透彻。只是那双眼睛如今蓄满了泪水,悬而不泣,让人愧疚不已。
她叹了口气,试图拉近关系,问:“你叫什么名字呀?”
名字?
蛇女呆愣了一下。
“没有名字,你要给我取名字吗,他们说要等一个人给我取名字,等取了名字我就是仆了,就可以离开这里了。”蛇女小声呢喃,语气突然就变了。
变得充满希望,不再畏缩:“你就是那个人吗?”
时媱心中一凛,想起世间多的是畜生不如的家伙。脑筋转了转,笑着模棱两可的回答:“是这样啊,那以后叫你乌霖吧,跟我走,我带你离开这里。”
那笑容温和又充满安抚的气息,叫人十分信服。
“乌霖,嗯,以后我就叫乌霖了,这个名字真好听。”
乌霖眉眼弯弯,补充:“谢谢主人。”虽然有些力竭但还是直立起自己的身体,匍匐到她身侧。
时媱差点儿被自己的口水呛到,说:“别……别叫我主人。”
“可他们就是这么教的呀。”乌霖的手攀在时媱肩膀,动作生疏。
时媱一把钳住,将她拉到自己面前,神色严肃:“反正不能这么叫。记住了,冲谁也不行,女的不行,男的更不行。不然,不然你就别跟着我。”
狠话显然是奏效的,乌霖缩了缩脖子,小声说:“是。”然后在心里默默补充主人二字在结尾。
拉扯间,时媱低着头,注意到了不寻常的疤痕。她先是脱下自己的短褙,罩在乌霖的身上,然后指着她下腹靠近蛇尾衔接的地方,问:“这是怎么回事?”
乌霖低下头,看着那个歪歪斜斜被缝补的很难看的伤疤,一种奇怪的酸涩涌上心头,那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情感。
她想遮住,却因为衣衫太短,还是会露出来。
慌张的拉开距离,再次成为了个小结巴:“没没没什么,你不不不要看。”
“好,不看。”时媱别开视线,但仍旧注视着她的眼睛,“但我想知道是谁伤害了你,很疼吧,这样做是不对的。”
乌霖想哭,也确实哭了。
她哭的无声,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是啊,好疼啊,真的好疼啊,被人生生的用刀剖开,然后在她的身体里肆意翻找。
“他们……想要我的妖丹,可是他们,找不到,怕我死,缝了起来。”乌霖磕磕绊绊的说,然后怕时媱嫌弃,连忙补充,“妖能自愈的,别担心,不会留,疤。”
时媱正用指腹轻柔的帮乌霖擦拭着眼泪,安慰她。听到这个回答,警觉的手一顿。
“找不到是什么意思?”
乌霖歪着脑袋,想不通这话的意思:“找不到就是找不到啊。”
“我是说,是什么样子的时候找不到。”思绪有些混乱的时媱努力抓住脑海中的那根线,尽力描述,“就是,他们是在你像我这个样子的时候伤害你的吗?没有尾巴,人的身体,不是妖。”
在梦里那个时候,祁晟之所以被那样伤害,就是因为他迟迟没有变成妖,而现在的乌霖也是未完全化形的样子。
乌霖摇摇头,又开始哭:“不是的,我的修为不好,妖炁不足,一直都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才被抓。主人……你是不是也嫌弃我,就像其他妖怪一样。”
又一次听到'主人'二字的时媱表示,她脑袋疼。求求能不能别哭了,再梨花带雨的姑娘哭久了,也受不住。
呜呜咽咽的乌霖并没有哭很久,似是感觉到什么,她惊恐的一把拉住时媱,蹲下身,捂住自己的嘴,躲藏在黑暗中。
看她如此的惧怕,时媱垂眸,移开了视线,然后分出更多的心神,打量着这个‘门’附近的环境。
半人高的木箱一个又一个的罗列着,像一堵堵的墙挡在前面。
每个箱子都仔细的做了包裹和防潮处理,仔细闻了闻,眉头紧簇,是草药。
猎妖需要这么多的草药吗?即便是用来制作诱惑诸如黄老鬼等人的丹药,也不需要用这样夸张的量。
正疑惑着,吵闹的声音迅速接近。
“老四,你继续去那面找,我在这里搜完追上去,务必给我找到那个贱婢。竟然敢趁着守备不当,偷偷溜了。”
是警告住持的那个打手。
被称为老四的家伙并未听令行事,搓搓手猥琐的问:“老大,你说他们留着这蛇女真的是想那啥吗?她这……能行?”
“滚滚滚,能不能行也不是你能肖想的,你可别打坏主意,找到就立刻带回去。今晚可不能再出别的差错了!”
“知道了知道了,不就是杀妖吗,都那么多次了,能出什么差错,我看他们那些人熟练得很,怕什么。”
打手一脸的紧张,牙齿紧咬,整张脸绷起:“你懂什么,那些人可不好惹,本就因为普觉那家伙出了这么多事,搞不好死的可就是你我了。别废话了,快去。”
“知道了知道了,狗娘养的镇北王,没有他哪用的着受这个气,还是山上好,自在。”
那人嘴里不干不净的走远,被称作‘老大’的打手在附近继续逡巡着,他有意识的往箱子里看了看,似是觉得不能藏人,同样离去。
可等时媱刚想拉起乌霖,从身后的甬道离开,阴测测的声音响起:“果然藏在这里,而且……竟然还有个意外之喜。”
隔着缝隙,打手狰狞的笑着。他看着时媱和乌霖二人,说:“我倒要看看,你们要往哪里跑。”
他奋力的往后面挤着,好在箱子沉重,且摆的紧密,缝隙不足以让一个强壮的男人通过,暂时过不来。
时媱隐蔽的从地上抓起一把沙土,拍拍乌霖的蛇尾,然后低声喊:“跑。”
喊出的瞬间,她用力抛出沙土,糊了对方一脸,会意的乌霖用力甩起结实的尾巴,打散高处的木箱。
倒塌的‘高墙’将对方压在最下面,他凄厉的惨叫起来,双目痛苦的紧闭,无法睁开,眼泪直流。
本以为能顺利离开,但现实却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洞口也被木箱挡住了。
没办法,二人只得像个无头苍蝇似的往里跑,趁着这个混乱的时刻,寻找另一处能蔽身的地方,至少不能被那个‘老四’抓到。
最好的结果是找到出口。
可能是因为普觉给这些打手下了药的原因,也可能是都在‘火热朝天’的杀妖,这一路上并没有发现任何阻拦。
时媱拉着乌霖,躲躲藏藏,不知不觉走到了地宫最中心的位置。
这里和别的地方不同,是由砖石砌成,放眼看去,是八角形状。
应该是原来存放经卷的,角落里摆满了书架,经卷被随意的丢弃在地上。
中间本该放棺椁或是其他珍贵物品的地方,如今摆了张宽大的木桌,上面堆叠着各种文书、妖鬼的画卷,以及奇奇怪怪的药材。
最引起人注意的,是不远处的那个巨大的青铜坩埚,正咕咚咕咚的冒着热气。
时媱想走上前,乌霖却是开始抗拒,怎么也不想靠近那口锅,只说是不舒服。
没办法,时媱只能松开手,叮嘱不要乱跑后自己向前探查。
越靠近,味道越不是很好闻,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像是兴奋剂一般,令她心脏快速搏动着。
凑近一瞧,锅中的颜色漆黑如墨,甚至有些偏绿,浓稠的好似搅不开的上了奇怪颜色的芋泥,实在是有些恶心。
时媱别开眼睛,注意被桌上那本奇怪的书吸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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