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渐渐的,那场景停了下来,四周又重新恢复到之前纯粹的黑暗中。仲商知道这一关她也过了,终于能稍稍放下心来,开始思考怎么从这里出去,好看看润到底伤的怎么样。她还没思考出结果来,周遭却又亮了起来,仲商心中一阵疑惑,难道这一劫还没完?周围重又幻化出新的场景来,只见一位头戴莲冠身着道袍的青年人,正盘腿坐在云床上,一旁并排坐着一宫装女子,下首则立着几个门人,神色恭敬。那青年道人手中正拈着一只白色莲花,张口一吸,顿时一道白色雾气从莲花上升起,被他吸入腹内,只余下手中莲花,衰败枯萎,再无生机。那青年道人吸收完白色雾气后,忙闭目运功欲要炼化,却突然一阵上呕,已吸入的白色雾气竟又被吐出一道来。那雾气一落地上,立刻化一朵五彩莲苞,莲苞绽放,化生出一位女神来,只见她头戴宝华冠,身披罗浮云锦,身着九色锦绣羽裙,脑后有一道神轮旋转。那女神上前,向青年道人盈盈下拜道:“女儿见过父亲。”
青年道人看着眼前女子,神色复杂,半响无语,他身旁的宫装女子却笑道:“恭喜道友,此女乃是天道所赐,应运而出。本宫在这里可要向道友贺喜了。”
那青年道人回过神来,立刻笑道:“借娘娘吉言。今日喜得娇女,大善,大善。”
说毕伸手扶起那女神来,正要向她介绍下首各位门人,却被那宫装女子拦住。那宫装女子道:“道友膝下门人诸多,本宫一直眼馋不已。如今天道送下来一位先天真圣,如此良才美质,不如舍与本宫做徒儿如何?也让本宫尝尝这为人师长的滋味。道友不会舍不得吧?”
那道人大笑道:“能得娘娘为师,乃是我儿的福气。我岂会有不舍之意?”
说毕又向那女神道:“还不快拜见娘娘。”
那女神听完,立刻向宫装女子俯身下拜,行了拜师之礼。那宫装女子神色满意,继续道:“你本是先天太素之气化生,道号便为太素二字。你本名为素字,道友与本宫俗家都是风姓,不如就为你取名为风素灵,如何?”
那女神又是一拜,欢喜的接受了这个名字。
......
后续已不需要再看下去,仲商已经完全想起来了。她本是盘古宇宙的先天神圣,乃太素玄白之气所化,是玄极道君之女,女娲圣母之徒,道号太素,全名为风素灵。上一个量劫结束时,父亲玄极道君成圣,率洪荒众仙神攻入元虚宇宙复仇,元虚宇宙不敌,溃不成军。后来新的元会开始,天地重开,诸位圣人都隐居避世,元虚宇宙的神王们,却在元虚老祖分神的带领下,偷偷潜入来寻仇。也是她运气不好,居然碰个正着,元虚宇宙的神王们酷爱自爆,一言不合,便要拉着她同归于尽。她本该有主场优势,奈何敌不寡众,被打的神体湮灭,神魂受创,在设法传递消息给天帝紫薇与宓妃后,拖着受创的神魂,躲藏到父亲赠她的法器明鉴中。明鉴是时空类法器,法器护主,带着她划开时空,不知怎地就落到这个宇宙中了。她当时强撑精神,找到一处灵脉汇聚地,布下法阵,然后就进入了休眠状态,本以为可以吸收灵力慢慢修复神魂,重新凝聚神体,却被一头走火入魔的恶蛟闯入,毁坏了阵法不说,毒血还污秽了她凝聚中的神体,最后还来了个自爆。她本只有五分的伤,被那恶蛟一自爆,祸害的足有七八分还多。若非实在受伤严重,也不会一直都回想不起来,只以为自己是此方宇宙的神了。
......
润躺在地上,痛苦捱了很久,才算是将那道雷电消化了。此次历劫受伤虽重,但是收获也颇丰,这雷电正是个锤炼龙体的好机会。相比仲商,他受创并不严重,主要是身体的伤害,也没有心魔劫的考验。他重新化为人形,以剑支做支撑,踉踉跄跄的起身,挪腾到仲商所化的白色莲苞旁,盘膝坐下,开始疗伤外带消化历劫所得。
不知坐了多久,润的伤势已恢复的差不多,睁开眼睛看去,眼前却依旧还是个花苞,不由得忧心不已。他试着要输入灵力,那花苞却根本不能吸收,无奈之下,只得继续守着那花苞静静等待。
功夫不负有心人,不知等了多久,那花苞终于有了动静,只见它猛然发出五色光芒来,然后花瓣依次展开,于光华中轻盈走出一位女神,头戴宝华冠,身披罗浮云锦,身着九色锦绣羽裙,一派尊贵威严,然而润却并不认识她。润心中一阵惊疑不定,上前问道:“你是商儿吗?”
那女神将目光转过来,神色十分复杂,半响方道:“吾名为风素灵,又称太素神女,乃太素玄白之气所化,是盘古宇宙玄极圣人之女,女娲圣人之徒。因遭劫而沦落于此方宇宙。至于仲商,”她停顿了下,继续道:“仲商是风素灵,风素灵却不是仲商。”
润听了,低头默然无语。
二人相对无言,各自出神,待回过神来,周遭却已悄然变换了环境。二人四处打量,只见四周一片漆黑,上下左右前后俱都是无边的星空,无数繁星在不停闪烁,美丽而又神秘。然而两人却无心欣赏,除了上清天,他们自认在六界中也算是少有敌手,究竟会是何人,竟能如此轻易的将二人转移到这里来?难道是上清天的人?又是为了什么呢?
二人不自觉相背而立,警惕的四处观察。正提防间,却隐隐听到一阵轻轻的笑声,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道:“总算到了这一天。”
二人齐齐转头,向声音传来方向看去,只见前方正悬空立着一位青年道人,头戴九莲冠,身着道袍。风素灵很确定,此处刚才并无一人,这人是突兀出现,她抬头向那道人看去,只觉一道神光射来,顿时捂住眼睛痛呼一声,她的眼睛像是被强光猛然灼烧一般,痛的几乎受不住。润忙扶住她,关切道:“你怎么了?”
风素灵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只提醒道:“不要直视此人。”
那道人轻笑道:“是老道疏忽了。久不见外人,自己都忘了。”
说毕敛去了护体神光,又挥袖向风素灵扇去。一道光华闪过,风素灵顿时觉得双眼舒适很多,她缓缓睁开眼睛,只见眼前景色依旧,不由得暗中舒了一口气。她如今修为大损,不比以前强悍,以前不需要特别注意的事情,现在也要有心留意,今番就是太过托大,好在这道人没有恶意,不然也只能吃了这哑巴亏。
风素灵拉了下润衣角,然后俯身下拜:“小神风素灵,拜见......前辈。”
她不知道这道人是谁,只好含糊称其为前辈,润则随她一同下拜。那道人笑道:“吾名元宸,正是此方宇宙的开辟者。”
风素灵立刻重新道:“小神风素灵,拜见元宸老祖。”
她在心中暗自纳罕,这么说起来,这老道其实和她们宇宙里的盘古老祖宗地位差不多,只是听说盘皇身化万物,开辟天地后便死去了。这位元宸老祖宗,为何还能活着呢?
那老道似乎能看透人心,遂笑道:“盘古宇宙的神祇,你想的不错。我与盘皇,当年俱都是混沌神魔,曾亲眼见盘皇开天辟地,创立盘古宇宙,老道心中向往,回来后也仿效盘皇开辟世界。只是盘皇乃是大道之下第一人,修为境界非老道所能及,在开辟世界的最后关头,老道又有一点自我实在无法割舍,故而开辟的宇宙终究不甚完善,法则因果逻辑不能完全自洽。每过几百万年,天道总要出些小小的差错,导致因果链条混乱。天道不全,老道被束缚在这方世界,已经很久了。”
“此次亦是如此,老道闭关出来,却发现天道偏离了之前预定的轨道。大衍之数五十,其用四九,遁去其一。这其一,便是变数。天道自己生了变数,将自己预定的轨道搅得一塌糊涂,老道也无可奈何。回溯时间耗费巨大,得不偿失,老道本已决定听之任之,却不想此方天地竟然闯进了一位异域神祇。”
“一方天地有一方天地自生的生灵。外来生灵侵入,若是弱小不堪则罢了,若是强大如神祇,天道必当竭力杀之以绝后患。只是,你毕竟是自盘古宇宙而来,又气运强大,身后勾连二位圣人,不好擅自灭杀。而我也恰好需要一个新的变数,来参与这乱局之中。”
他说毕,微微一笑。
“当日那恶蛟,是你遣去的?”
风素灵忍不住问。那恶蛟真心祸害她不轻,她本来只是重伤,却被祸害的虚弱不堪,若非当时得水神洛霖救助,只怕几十万年也难恢复元气,更别说应对天道下杀手了。
“不错。老道在某种程度上,可以说是天道的化身,要使区区一只恶蛟走火入魔,再容易不过。一个变数也是变,两个变数也是变。既然天机已经混乱,索性搅得更混些,也好浑水摸鱼。”
这老头说话如此轻描淡写,风素灵心中不由得咬牙切齿,然而实力相差悬殊,只能敢怒而不敢言。
那老道似乎能看出她心中所想,然而他并不在意。他轻挥衣袖,虚空中出现一个巨大的圆形镜幕来。这比风素灵的水镜术不知高明了多少倍,她顿时好奇心大起,移步凑过去看,只见那屏幕亮了一下,然后开始显出人影。风素灵细细看了半天,才大致搞明白,这应该就是天道原本的轨迹。
这个世界没有花神梓芬。天帝太微为了上位,娶鸟族公主荼瑶为后,他心中没有一个心心念念的白月光,荼瑶的天后之位自然也稳当。然而天帝风流本性不改,依旧与其他女仙勾勾连连不断,荼瑶深恨之,下手毫不留情,众仙为此颇有异议,只不敢言。洛霖与临秀依旧是同门师兄妹,自小相伴,长大后结为夫妻,恩爱甚笃,只是一直无所出。天帝忌惮水族势大,要扶持鸟族来抗衡,依旧对簌离下了手,所以润还是出生了,然而天后因地位稳固,不需要去抢孩子,也看不上私生子,天界事务又繁忙,她一时腾不出手来,去收拾簌离母子,只暂时将其搁置。而润还是一样上岸自杀,却被路过的神仙所救,因见他资质甚好,便将其收为徒儿,簌离见儿子已有出路,心中再无挂碍,她心中愧对龙鱼族,又觉复仇无望,遂自杀以谢罪。因簌离死去,天后心中趁意,便放过了龙鱼族。随着时间推移,旭凤出生并且长大,文武兼备,优秀出众。因天帝多年风流成性,荼瑶对他早已经死了心,只将一腔慈爱全投注于儿子身上,又一心发展鸟族,促成两方联姻,从而推动自己儿子坐上天界储君之位。
鸟族势力渐渐增长,终于到了天帝也为之不安的地步。天帝因怕天后会行废立之事,便想再次扶持水族来对抗鸟族,然而此举却行不通。洛霖为人素来淡泊,不看重权力,他没有痛失所爱,又碍于君臣之分,一直对天帝多番退让,如今只是天家内部纷争,他根本不愿意参合进来。事态发展的越来越糟,到了最后,天帝天后已势同水火,天帝开始下手打压旭凤。天后一向爱子如命,岂能容忍爱子如此被打压,二人几番冲突,最后竟然同归于尽。旭凤因此变故而心灰意冷,感叹权力真是个害人的东西,弃天帝之位而去,自此下落不明,穗禾自幼对旭凤痴心一片,也弃下鸟族,追随他而去,顿时,刚刚还炙手可热,众人为它拼死拼活的天帝之位,瞬间被弃若敝履,无人继承。诸位仙人无法,拼命扒拉半天,结果发现故去天帝还有一子,便是润。于是以太巳仙人为首的一帮老臣,便亲自前去迎接润回归天界,继承天帝之位。润顺利承继帝位,与邝露日久生情,遂立邝露为后,励精图治,一统六界。
风素灵心中顿觉复杂,还不及发一番感叹,那镜幕又重新开始了,这次增加了花神梓芬,却没有她。前面的就和她此生所知一般,只是既然没有她,婚约自然落到了锦觅头上。润在天界孤寂几千年,他心中本就喜欢锦觅,又得知这本就是他等了几千年,名正言顺的未婚妻,顿时大喜过望,自然牢牢抓住不肯放手。而旭凤则是自小受宠惯了的,喜欢的东西就一定要到手不可,况他是真心爱锦觅,自然也不肯放手。再加上锦觅懵懂不知事,又为陨丹所控,结果兄弟二人为争夺花神之女,本就不甚牢靠的情谊荡然无存,甚至刀剑相向。后洛霖身死,天界政变,锦觅误会之下一刀刺死旭凤,得知真相后却又拼命想要复活他,为了救不惜身的锦觅,润不惜使用血滴子之术,渡了半条命给她,而旭凤复活后却转投魔界,反过来率兵攻打天界。林林总总,怎一团乱麻了得,人人都深陷执念欲望情绪中不得解脱,堂堂天界,全无半点神仙福地气象,一个个的,全然似地狱怨鬼,满心冤苦不得脱。最后种种恩怨纠葛终结于一场天魔大战,锦觅身死,润失去了半条命,黯然发誓再不入魔界,旭凤痛失所爱,痛不欲生。......
风素灵垂下头来,不忍再看,润在她心中非同一般,虽然很像是一觉醒来,美梦中的如意郎君出现在现实里一样,然而即便如此,看到他结局如此惨烈,她心中还是难以释怀。他其实很好,她自己都有所不如,但也许是太好了,反而下场不好,不像她,素来任性自我,却反而过的甚是肆意。
那老道似是太久不曾与人交流了,哪怕二人一言不发,他也能一个人继续说下去。“你是异域神祇,与此方天地因果不深,本当无有子嗣。”
风素灵顿时抬起头来,笑话,屏翳可是她亲生的。那老道微微一笑,继续道:“屏翳是个例外。我被困于此方宇宙已久,修为难以寸进,早已不耐至极,然天道运转,必须要有神来维护,我需要一个继承人。这个职位非同一般,对神祇心性要求极高,要知道哪怕是天生神祇,也并非个个都心性过关,因此,我创造了屏翳,并将自己的名字赐予他。”
他似是对屏翳很满意,继续道:“你能生下屏翳,原因有二。一则是屏翳本就当为天帝之子,二则,乃是因为要孕育出强大的神祇,必须要有强大的母体来承受,我为他选择了你。你生于盘古宇宙,盘皇所创之世界,法则完善,因果有序,这尤其体现在其所生之神祇身上。若屏翳能从中有所得,这对他、对此方宇宙,都有好处。”
风素灵低头不语,这老道言语间,甚是...刻薄,好像她只是生下屏翳的工具似的,让人心中十分不爽。然而仔细回想,这一路行来,此方天道对她也算不薄。天生神祇,身份尊贵,有父母疼爱,师长教诲,后来还遇见了润,这一生可谓幸运,唯一不愉快的是屏翳离开,也很快就能放下了。再说,这本就不是她的故乡,能有如此结果,已经很好了。
那老道又问:“如今,一切隐情都已揭开。那么,来自异域的神祇,你打算何抉择?你可以留在上清天隐居度日,当然,也可以回归自己的来处。你意欲如何?”
他微微有些好奇。风素灵毫不犹豫道:“自然是要回归来处。”
她在此界做了二十几万年天后,早已经厌倦了,此界再无更高的目标可以追求,隐居度日又有何乐趣?与其被天道当继子般百般歧视,不如回归自己出生的世界。那世界里不光有父亲,师父,还有一条成圣的大道在等着她,如何能不回去?只是对不起润,此番他们夫妻怕是真的要诀别了。
者有话要说:
我不是俗套的非要给主角一个高大上的身世。只是,眼前他们已经做到了极致,总得有个新的目标,新的征程吧?不然只隐居上清天,没啥意思呀,起码我的女主会觉得没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