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第 7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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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湘府空置许久后，又重新迎回了主人，依旧是一片生机勃勃。锦觅躲旭凤躲到花界去了，只有临秀和洛霖在家。二人进门时，洛霖正坐在案前，一见二人，先招呼润过来下盘棋。润从善如流，依言坐了过去。仲商则随同母亲去了厨房，她已经好久没有做鲜花饼给父母，方才父亲又拼命向她使眼色，可见母亲的手艺还是一点进步也没有。

仲商一边应付母亲的关切询问，一边动手做鲜花饼。这饼她做惯了的，很快就做好，放在盘子里端了出来。洛霖和润的一局棋，也正好终了，洛霖点头道：“陛下棋艺甚佳，洛霖不及。”

润忙笑道：“承仙上相让，润不敢自矜。”

洛霖轻轻摇头，他是真的没有相让，“上次与陛下对弈，陛下落子间颇多杀伐之气。此次对弈，陛下却棋风舒缓，中正平和，可见心境大有转变。”

润微微一笑，“心由境转。境遇有变，心自然也跟着变了。”

他如今大仇得报，心中再无不足之处。

仲商端了碟子过来，放在旁边的小案上。洛霖伸手取了一块，咬了一口后点点头，还是旧时味道。仲商请润也取一块，然后期待的看着他。润咬了一口，然后微笑着点头，表示赞许，仲商顿时忍不住露出一个笑容来。洛霖见他二人含情脉脉，忍不住咳了一声，向仲商道：“你如今已成了婚，不再是为父膝下的小女儿了，以前的小性子不可再使。夫妻间要互相爱护，互相体谅，如此方可长久。陛下性情温良平和，我是不担心的。你却不同，你自小就刚强好胜，不肯让人，以后当多多修身养性，温柔自持，不可逞强自恃，伤了陛下的心。”

仲商猛然挨了一顿批评，顿时有些不乐，只低下头小声道：“知道了。”

润见了，忙向洛霖辩解道：“仙上多虑了。商儿她一直都做的很好，并无不妥之处。”

边说边过来握住她的手。仲商心中顿时熨帖不已，抬头向他抿唇一笑。洛霖见二人相处融洽，心中暗暗点头，面上却只做不见。

大家坐下来吃饼，润连吃了两块，显然他很喜欢这种小食。洛霖吃完饼，擦了擦手指，问道：“我听闻陛下最近动频频，可是要有什么大事？”

润笑而不语。洛霖见他不答，遂道：“若是陛下不便回答，只当洛霖不曾问吧。”

润笑道：“并非如此。只是润在想，应该如何回答仙上。”

他起身在室内走了几步，转身向洛霖道：“昔年我与旭凤去魔界捉拿穷奇，本就疑心穷奇是被人有意释放，此人欲挑起混乱，打破六界现有的和平与秩序。后来方知当日释放穷奇的乃是固城王。”

应该是固城王与先天帝一起做的，只是为尊者讳，他不好直言。润继续道：“捉拿穷奇回来，我在省经阁遇上先天帝，他曾问我，如何看待六界一统？我当时答,若要六界一统，免不了一番恶战，目前尚无一界有此实力。”

此等陈年旧事，洛霖不曾关注过，乍一听闻，不由得低头沉思。润继续道：“当时我就隐隐察觉，父帝有一统六界的意向，那时只以为他是野心使然。然而等我自己登上了这至尊之位，却发觉并非如此。历代天帝皆有心一统六界，只是受限于实力不足。为何会如此？一方面，是为了结束这几万年一次的天魔大战，将天界子民从不间断的战争中解脱出来。另一方面，乃是大势所趋。自我登上帝位，所处位置不同，对天道的感悟也更深一层。我发现，六界一统，本就是天道大势之所趋，只是由哪一界统一，尚未可知。六界之中，天界实力最强，日后若由他界统一六界，天界下场可想而知。我既忝为天帝，岂可不为天界生灵考虑，如何能束手待毙？与其等他界崛起，不如自天界一统，如此，也算是顺天应命。”

他这一番话毕，室内一片静默。良久，洛霖道：“虽是顺天应命。然陛下也说过，这其间必然少不了一番恶战。到时候，不知道又要有多少生灵，遭受灭顶之灾。”

润神色淡淡，“破而后立，方得新生。一个新秩序的诞生，流血是必然的，关键是要流的有价值。况且，我已经努力推演计算，竭力想要把牺牲降到最小。”

洛霖问道：“不知陛下打算如何做？”

润不直接回答，继续道：“六界一统是必然的，然而要如何统一，统一之后要如何治理，这都是大问题。六界本各自有自己的原生种族，他们已经习惯了自己的生活修行方式，若要强行统一，必然会遭到强烈抵抗。这不仅不义，对于天界军队来说，也损失甚大。况六界环境不一，修行方式各异，其他各界种族视若性命的生存之地，与我天界之人而言，并无用处。既如此，又何必要对原有种族赶尽杀绝呢？不如留下他们，依旧还是由他们自己的人来治理，我只需要各界上层一致表示臣服即可。等到六界名义上一统，各界之间互相开放交流，互通有无，再假以时日，名义上的统一，也就成了实际上的统一。如此怀柔而一统，既不损伤生灵，又可聚拢六界气运，岂不是一举两得？自然，这其间少不了各种摩擦纷争，那正是我这个天帝大显身手的时候。”

洛霖在心中默默思忖此举可行之处，润接着道：“然而此种怀柔之法，对各界原有势力不曾清洗一遍，日后难免会生出各种叛逆之举来。不过，这当是继任天帝需要考虑的问题了，我且只能顾得一时。另外对于魔界，此法不可用。魔界之人多桀骜，天魔两届屡次冲突，若不能彻底压制住魔界，以做震慑，一统六界不过是空话。”

这也是他为什么一定要复活旭凤的理由之一。“魔界目前尚平静，不宜主动出兵。况卞城王其人，明智通达，生性平和，正是日后治理魔界的绝佳人选，我不欲与他对上，使他折损于此。魔界有固城王，日后自然免不了是非，我已经另加了一把火，不到万年，卞城王自会来求我。待得那时，方是我们兵临魔界，使魔界上下俯首称臣的好时机。”

一番长篇大论讲完，他微微一笑，神色间满是自信从容，直看的仲商一阵阵心折。

洛霖沉默良久，不由长叹一声，他于此种谋划并不甚擅长，也看不出什么不妥来，只道：“我到底是老了，比不得你们年轻人。陛下既然有此雄心，洛霖也不能阻拦。只有一句话还望陛下切记：为政以德，譬如北辰，居其所而众星拱之。洛霖不才，只愿陛下日后每做一项决定，都能反复思量，不忘以德为先。勿要本末倒置，失了最初的本心。”

他谆谆教诲，一片苦心，润岂能不明，忙拱手道：“仙上教诲，润都记下了，必不辜负仙上一番苦心。”

洛霖点点头，不再多言。

正事说完，又闲谈了一会，润起身告辞，仲商也跟着起身，心内颇为不舍，却也不好拖延。润看出她不舍，便拉着她的手，答应日后有空一定再来。二人遂一同回去了。

回到璇玑宫，二人重新商议一统六界事宜。六界中，天界已在掌控，人间归天界掌管，魔界尚需等待时机，上清天单属于一界，却一贯偏向天界，可忽略不计。只有忘川尽头的幽冥界与苍莽界，需要慎重对待。润先使人向两界下了拜帖，然后便打算亲自前去商谈，仲商不放心，想要随他一起前去。二人遂将天界事务托付于洛霖与廉晁，携手前去苍漭界和幽冥界一探究竟。

苍漭界本是开天辟地时天道化生的六界之一，与天界地位相当。然而这个名字如今却少有人提及，更多的仙神称其为妖界。据上古典籍记载，上古时天界有四神君，分别是青龙君孟章，朱雀君陵光，白虎君监兵，玄武君执明。四神本是天生地养，天道化生。与之对应的魔界则有四凶兽，穷奇便是当日四凶兽之一。后来天界与魔界大战，四神君对阵四凶兽，四神君中白虎君陨落，四凶兽却唯有穷奇重伤逃走。四神君本以青龙君为首，朱雀君追随青龙君，玄武君偏爱清净度日。几十万年后三位神君归隐上清天，青龙君的后裔却开创天帝一脉，正是润的祖先，而朱雀君的后裔则是废天后荼瑶那一脉。如今的水族和鸟族，不过是当日二位神君的追随者。然而四神君当日虽然显赫，天界却并不只有他们四位神，四神君在时尚好，及到他们的后裔执掌天界时，因无法彻底压服诸神，致使以白泽涂山氏为首的一批神明脱离天界，迁移到当时尚且荒凉的苍漭界，自己另外开创一脉，就此流传。天界当日的龙君对此无可奈何，也只得随他们去了。

若依照这个说法，苍漭界内子民本也应该是神裔，为何此界会被称为妖界呢？仲商曾经迷惑不解，润却明白原因。神祇是一种奇特的种族，自己是天地化生，以天地为父母，其子孙后代却和其他种族一般，乃是父精母血阴阳交-合而生，哪怕是能飞升上清天的神祇本人，也不能控制后裔的血脉天赋甚至种族。龙凤二族得此方天道偏爱，生下子孙无需修行，天生便是神祇，只两族人丁稀少，不免多与其他种族通婚，因此血脉斑驳不纯，后裔种族杂乱，并非全部是纯正的龙凤。譬如当今天庭，先天帝太微便有个狐狸弟弟，有个凤凰儿子，而朱雀一脉则更加悲催，正经的凤凰（旭凤）都不出在自己家族里，家族里血脉最纯粹的居然是孔雀（穗禾）。龙凤二族尚且如此，其他神明就更加悲催。苍漭界本以白泽与涂山氏为尊，然而白泽无后裔，界内种族自然以涂山氏九尾狐为尊。九尾狐一族不似龙凤二族得子嗣不易，他们倒是子嗣众多，然而天生神祇则极少，大多是血脉天赋平平，只能一点一点的修行，修炼有成前只能被称为妖，故而苍漭界又有妖界之称。润曾私下推测，当日白泽与涂山氏合谋脱离天界，未必不是因为子孙后代与天界神祇产生理念分歧。

二人来到苍漭界，立刻受到了极隆重的招待，前来迎接之人名唤青衡君，据说是这一代的涂山之主，也是苍漭界的主事人。青衡君风姿仪态俱佳，清淡冲和，看上去比润更有神仙风范，他与润二人互相见礼，好一阵寒暄，及到仲商时，却眉头紧蹙半响，转身向后面唤道：“红果儿。”

一个清脆的女声应了一声，出列道：“君上叫我做什么？”

却原来是个七八岁孩童打扮的小姑娘，梳着双鬏，着一身红衣，一双眼睛黑白分明，看着十分灵活。青衡君道：“这几日你便陪着这位夫人，一步也不许离开，要确保这位夫人安全，可明白了？”

那叫红果儿的小姑娘脆生生的应了，转身向仲商走过来，对她笑了一下，笑容十分天真可爱。仲商心中本十分疑惑，担心触犯了他们的什么忌讳，待看到红果儿，立刻十分喜欢，便将那些许疑惑都忘到脑后去了。

红果儿果然十分听话，一步也不肯离开仲商，就连晚上休息，也化狐狸守在门口。是的，这可爱的小姑娘是一只红色九尾狐，毛色十分鲜亮，仲商最是喜欢这种毛茸茸的手感，恨不能将她拐回天界才好，然而打听了红果儿的身份后，只能恋恋不舍的放弃了。第二天，仲商二人随青衡君一起，去拜见那位初代涂山氏。这位初代涂山氏的年纪据说已有几百万岁了，早已经退隐不问世事，若非此次双方要商讨的乃是两界大事，润二人只怕还见不到这位大神。

初代涂山氏看上去和蔼可亲，如同一位邻家老爷爷，只须发尽皆雪白。他盯着润打量了半响，方道：“你倒不像是龙。龙这个种族我最了解不过了，龙性极淫，风流成性。又自私自我，唯我独尊，最是讨人厌。也就初代的青龙君还好些。你这孩子倒有几分初代青龙君的品格。”

这是极高的夸奖，润立刻谦逊道：“上神谬赞了，润愧不敢当。”

初代涂山氏微微一笑，又转头看向仲商，他的眼神极清澈和悦，却又显得极锐利，微微有些矛盾，仲商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半响初代涂山氏道：“是个好孩子，天帝有福了。”

又转头向青衡君问：“安排人了吗？”

青衡君恭敬道：“已经叫红果儿跟着了。”

涂山氏点点头，继续道：“老头子早已经不问世事了，有什么事情你们便与青衡这孩子谈吧。他是当代的涂山氏，苍漭界内，但凡他交代的事，没有人敢违背。”

润等人不敢继续打扰，答应过后，忙告退出来。

几人退出后，青衡君微带歉意道：“怠慢二位了。老祖宗不问世事已久，儿孙们无事不敢打扰。这次，还是老祖宗主动提出想要见见二位，有所怠慢还请二位不要介意。”

毕竟是那么久远之前的神祇，尊敬一二是应该的，润道：“青衡君太客气了。我二人远来拜访，自当客随主便。”

说完忍不住又问道：“听说当日白泽神君也一起来到苍漭界，怎么不见那位神君？”

青衡君道：“白泽神君无有牵挂，早已经飞升上清天隐居避世。老祖宗却放心不下我们这些儿孙，迟迟不能飞升，说来也是我们这些小辈不肖，支应不起门庭，才害的老祖宗挂心不已。”

说着神色间有些黯然。这话却不好回答，润二人只一阵沉默不语。

者有话要说：

一切都是我在瞎掰，大家看看就好。我实在是想不到其他统一六界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