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轻松快活的日子总是过得飞快,仲商整日里快快乐乐,完全记不得日子过了多久。这日修行完毕,她帮红霞捉虫子。木棉树生了虫子,她这几日一直嚷着头痒疼,仲商帮她配了些药粉,但是杀的不完全,遂扒拉着她的头发一只一只的捉。她正捉的高兴,玄瑛来了。玄瑛还是那副古板无趣样子,上来就行礼,闷声道:“老爷叫你过去。”
老爷是他们对元君的称呼,仲商曾觉得很不得劲,还帮忙想过其他称呼,什么“姑奶奶”“姑姑”“老太太”,都被一一否决了,最后觉得还是叫老爷好。仲商问:“师尊叫我,可是有事吗?”
玄瑛只摇头,又道:“有客人。”
然后就不说话了。
仲商心中纳闷,师尊这里访客不多,需要她去拜见的就更少了,这次会是谁呢?她放下红棉的头发,起身向元君居处而去。行到元君房前,立刻停下来,拱手报道:“弟子太素得师尊召唤,特来拜见。”
殿里传来元君的声音道:“进来吧。”
仲商推门进去,有客人恭敬立于下首,她仔细一看,却是父亲洛霖来了,还带着锦觅。仲商上前拜见师尊,又给父亲行了礼,然后侍立一旁。洛霖向她点点头,继续向元君道:“洛霖恳请师尊出手,解除小女身上的珈蓝封印。”
元君抬首看向锦觅,目光清润柔和,半响方道:“此女颇似梓芬,先天根基不足,境遇坎坷,本是个多灾多难的命理。万年内本当有一死劫难过,如今已消解大半。然劫难之发动,本是外劫勾动内劫,外劫好化,内劫却难消,将来少不得还要去红尘中过一场。也罢,锦觅,你且过来。”
锦觅完全没听懂,闻得叫她过去,转头看向洛霖。洛霖鼓励的点点头,锦觅放心过去,元君拈起一支干草,在她面上轻轻扫过,然后道:“去吧。”
锦觅完全摸不到头脑,欲要下去,又有些犹豫,只转头看向仲商。仲商明白她的意思,上前一步道:“师尊,弟子之前恳求师尊施援手的那盆多肉......”锦觅立刻雀跃起来,叫道:“对,就是肉肉。我听说尊上您就是传说中的大罗金仙,修为深厚,您能不能把肉肉救活?只要您能救活肉肉,叫我做什么都可以。”
元君笑意柔和,以手指向一旁的案几,顿时一盆多肉缓缓浮现出来。她把多肉递给锦觅,温言道:“你们很快就能见面了。”
锦觅小心接过那盆多肉,惊喜道:“真的吗?谢谢尊上了,您可真是个好神仙。”
洛霖听她说的不像话,轻斥道:“锦觅。”
锦觅听父亲出言,忙住了嘴,小心退了下来。
洛霖终究担心锦觅的劫难,上前一步道:“师尊在上,还求师尊能为锦觅化解劫难,洛霖愿承担一切后果。”
元君轻轻摇头,道:“天命如此,无法可解。”
洛霖不甘心,还要说什么,元君抬手打断他,神色微有不悦,轻道:“洛霖,凡事不可过执。这场劫难你亦难逃,焉知不是当日为梓芬承担孽果之故?堵而抑之,不如疏而导之。你如今也是上神,该明白这个道理。你且退下吧。”
洛霖知不可为,只好退下。
仲商默立在一旁观看,本以为没她的事。元君说毕,又转向她道:“你也该去了。”
仲商不想回去,正要求告,元君又道:“今日便回去吧。”
仲商心中不乐,脱口便道:“师尊好偏心。看到爹爹,便要赶我走了。”
话一出口,自己都吓一跳,她忙掩住口,不安的看向师尊。洛霖也吃了一惊,忙斥道:“商儿,不可对师尊无礼。”
元君微微含笑,柔和道:“非是我偏心。我所能教你的,都已教了。剩下的路,就要靠你自己走了。大道幽微,至精至深,求道之路,须得身体力行。有哪个大罗金仙是师父教导出来的呢。你回去吧,以后无事,也不必再来见我。”
仲商知不能再多逗留,只得上前行礼,随洛霖一起回去了。
回程路上,仲商闷闷不乐,锦觅却开心雀跃,叽叽喳喳的和仲商说个不停。她最近的经历颇为奇幻,忍不住要找人分享。于是仲商知道了,洛霖带锦觅去了九霄云殿,当众宣告了锦觅的身份,乃水神与花神之女,并请天帝收回锦觅身上那五千年的火阳之力。锦觅还知道了自己其实不是葡萄精,而是六瓣霜花,天帝就是施法查看了她的本体,才确定了她确实是水神之女。“对了,”锦觅补充道:“天帝还当众宣布,要收我做干女儿呢,我现在可是天界的公主了。天帝可真够意思,就是凤凰好像不大高兴,可能是觉得我笨,不配做她妹妹?”
锦觅很不解,仲商却在心里暗笑,这下天帝二子可有的受了。
她顿时高兴了起来,安慰锦觅道:“锦觅姐姐你怎么会笨呢?之前是珈蓝印没解,所以影响修行。以我看,你聪明伶俐,一点也不笨。以后有爹爹教导,修为定能一日千里。对吧,爹爹?”
仲商看向洛霖,她注意到,自锦觅提到天帝收她做干女儿起,洛霖的脸色就难看的很。洛霖听问,收敛起神色,露出一个和煦的笑来,点头道:“商儿说的对。我们觅儿自然是聪明孩子,是别人不识货。”
仲商又向锦觅道:“是吧?爹爹也这么说呢,这下你放心了吧?”
锦觅果然高兴起来,哼着歌儿蹦蹦跳跳,过一会又问:“我原来不是葡萄,是霜花。岚妹妹你是什么?”
仲商笑而不语,只道:“锦觅姐姐你猜。”
她们很快回了洛湘府,临秀正在家等待,一见三人回来,忙起身相迎。洛霖和妻子交代了此行经过,又问:“鼠仙又来了吗?”
临秀道:“自你上次拒绝后,就没有再来了。”
洛霖接着问:“天后可有动静?”
临秀道:“自上次天帝来拜访后,天后就没有动静。只是洛湘府外近日有人徘徊观望,似是火神的人,不知是否与天后有关。”
洛霖沉思片刻,不能确定,只道:“先静观其变吧。若是火要烧起来,我们也避不开。”
临秀深以为然,转身见仲商与锦觅头挨着头,手拉着手,正在小声说着悄悄话,不时还捂嘴偷笑。临秀笑道:“这两个孩子倒是要好,看到他们,就好像看到了我和梓芬当年。”
洛霖转身一看,也笑道:“相貌也像,商儿生的像你。”
临秀看着洛霖,感叹道:“这些日子,我常回忆起过去,回忆起咱们三人在师尊门下学艺的日子,那时的日子是多么美好。我之前还说,锦觅与梓芬性子不同,可细细想来,他们母女之间,其实很是相像。时间太久远了,很多记忆都快要模糊了。我只是没想到,梓芬居然会第一个离开,还是以那样的方式离开。从前我总以为,我们三个,能一辈子在一起,永远不分离......,现在想来真是天真。幸好还有锦觅。”
她心中感慨万千,又道:“你放心,我会像对待商儿一样,把锦觅当成亲生女儿一样对待。梓芬若地下有知,也可安心了。”
洛霖沉默半响,叹道:“我自然是放心的。世事无常,这数千年来,我不知道锦觅的存在,更不要说尽为父的职责。我愧对梓芬。幸好,来日方长,我们还有很多时间可以弥补。”
临秀伸手拉住洛霖,柔声道:“我陪着你,我们一起弥补。”
洛霖反手握住她,缓缓绽出一个微笑来。
锦觅是个可爱的姑娘,仲商很喜欢她。她坐在那里,微笑着听锦觅叽叽呱呱说个不停。锦觅长年居住水镜,花界一向风气淳朴,没有太多纷争,养出来的孩子也是心性单纯,天真纯善如稚子,这样的姑娘很难让人生出恶感来。仲商神色专注,听锦觅讲述她在凡间碰见的奇怪事。天后诞辰那日清早,锦觅和夜神一起,在凡间小店吃早点,听客人唤店中跑腿的伙计为小二。她心中一动,便唤那伙计小三,结果引得邻座大姐怒目而视。锦觅十分不解:“这人间可真奇怪,能叫小二,却不能叫小三,难道是看不起三?”
她懵懂且不平,十分可爱,仲商忍不住捧腹大笑。
锦觅不好意思了,嗔怪道:“好啊,连你也笑我。这有什么可笑的嘛。我说错什么了吗?”
仲商强忍笑意,只道:“没错没错,锦觅姐姐没说错。是凡间人错了,是凡间人太迂腐了。”
说着又要笑。锦觅气的跺脚:“你再这样,我可不理你了。”
仲商忙不笑了,拉住她软语安抚,细细的解释了凡间人为什么不喜欢小三。锦觅听后道:“什么嘛,我还以为有什么特殊含义呢。真没趣。”
仲商点头道:“确实挺没趣的。不过入乡随俗,凡间人既然是这么认为的,你日后若再下凡,不这么叫就是了。”
锦觅也点头,只道:“那好吧。”
两人凑在一处,正喁喁私语。仙侍进来报:“夜神殿下来访。”
洛霖道:“夜神近日来访颇为频繁。”
说着看了仲商一眼。仲商道:“大约是来看姐姐的,姐姐和夜神殿下甚有交情。是吧?”
她看向锦觅。锦觅天真道:“是呀,我们是很好的朋友。夜神殿下是尾好龙,我很喜欢他。”
洛霖看了看两个女儿,只道:“请夜神殿下进来吧。”
润依旧素衣常服,衣带飘飘,风仪绝佳。仲商起身见礼,然后便默然无语。洛霖问:“夜神近来颇为闲暇。今日来访,可是天帝有所差遣?”
润道:“父帝并无旨意。润此来,实为私事。”
说毕看向仲商。洛霖问:“不知夜神有何私事?”
润道:“有一件要紧事,要向岚霏仙子请教。还要麻烦仙子借一步说话。”
仲商不期竟会提到她,惊讶道:“问我吗?”
她看向洛霖。洛霖微微颔首,道:“商儿,你带夜神去园子里。好生招待。”
仲商答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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