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恕没告诉璇玑他要来彼岸城做什么。
只是飞舟停在城墙上的时候，一袭黑衣的少年站在船头，衣袍临风，对她勾了勾手指。
正在跟侍女说话的姬璇玑右手腕上缠着的那条红丝带猛然收紧，拽着她往船头而去。
……哦，原来这红丝带就是缰绳。
少年拇指上也缠着一样的丝带，对着神色阴沉的璇玑勾了勾嘴角。
“到了，该下船了。”
同样是十二魔城之一，落日城完全无法与繁华的彼岸城相提并论。
众人的飞舟落在城头，林恕似是特意要让璇玑见识下这座城的风物，带着她从城门一路朝里面走去。
夜幕降临，华灯初上。
彼岸城热闹非凡。
这里的建筑从城外看去，像是一片冰冷的黑色岩壁，进来才发现，别有洞天。
云中楼阙，鳞次栉比，有奢华精致的朱墙金瓦的宫廷楼阙，也有黑洞洞的简易石屋。但无论是哪种建筑，屋脊和屋檐下，都挂着成串成串的琉璃彩灯。
空间割裂，却又和谐的统一在一起。
魔族，妖族，人族，甚至还有清净天境的仙人，都在长街上行走。
半空中烟花绽放，华丽无匹。
璇玑以往也只是知道，魔域自成一界，与云浮大陆并不相通。自上古神魔大战之后，所有的界门都被封印了。
她从未到魔域来过，自然也没想到，所谓的魔城居然是这样的光景。
仙侠问道真的应该把魔域地图打开啊，魔界十二城，算算能多加多少个副本了！
就在这一行人一路往彼岸城内部行走时，城主府一间黑漆漆的房间里，水晶珠悬浮在半空中，折射出长街上的热闹场景。
一只苍白的手指爱怜地蹭了蹭水晶球上的某个人。
“真的是燕回啊。呵呵……可算把他引来了，没白费心思……真是个好看的孩子……”
城主府在彼岸城的最高处。
越往上走，人流就越少，街道也越安静。在城主府的禁制之外，两个女婢面带笑容迎接过来。
“请问，是燕回少爷么？城主大人，已经恭候多时了。”
这两人，身上都带有仙气，居然是正正经经的，清净天境的女仙。
…
庭院开着金桂，一轮明月高挂墙头，静夜如水，暗香袭人。
身穿月白袍的年轻男人正坐在院落金桂树下喝酒。
看到林恕和璇玑过来，微微笑着，指了指对面的座位，示意他们坐下。
“在下彼岸城城主，这位便是燕公子吧？”
这人温润儒雅，像是云浮大陆上那些整日读书的文士。容貌看着很年轻，一双眼睛却颇有些沧桑。
林恕对他点了点头，拉着璇玑在那书生对面坐下。
璇玑打量着这位所谓的魔界彼岸城城主。
她现在神识受损，五感迟钝，只能感觉到这人身上的魔气，犹如重峦叠嶂般深不可测。
偏又顶着一副温润的样貌，倒是有些斯文败类的意思。
那人自然不知道璇玑的想法，迎着她的目光，对她微微一笑。
“姑娘之前见过我？”
“应该没有吧。我看你好看，多看两眼。”
年轻人笑起来，“我也觉得自己好看。”
林恕：“看够了么？看够了，你就可以滚下去了。”
璇玑：“再说一遍。”
林恕：“我说了，下去。”顿了顿，“我让他们给你准备了烤全羊。”
“好的。”璇玑愉快站起身。
庭院里只剩下两个人。
金桂树簌簌飘落花瓣，花蕊落在酒杯里，酒中也添甜香。
“燕公子，便是为了这个姑娘来的？”
“是。我听说城主的元神治愈术，天下无双。城主能救她么？”
“我只救过魔族。”
“魔族的元神，与仙人的，并无什么不同。”
彼岸城主笑起来，“救倒是能救。这位姑娘神识受损严重，离魂飞魄散，也只是一步之遥了。”
一边说着话，他一边打量着对面那看起来，年岁并不大的少年。
少年面无表情，一双眼睛冰冷犹如深渊。
五年前，有一个半魔少年自冥海深渊归来，号称得到了前任魔尊的传承。
只是这少年行踪隐蔽，在魔界现身的次数并不多。于是传言纷纷扬扬，真真假假。
有说，这少年是云浮的修士，已经回去云浮了。
有说，他归来后被群魔算计吞噬，现在已经变成了别人的腹中餐。
却没料到，有朝一日，他会坐在自己的庭院里，一起相对饮酒。
彼岸城城主微微笑着，笑得一派温润。
“我的确可以救她。但，我为什么要救他？”
黑衣少年依然坐在原地，手指间拢着酒杯，神情清冷。
“因为，你没有选择。”
话音落地，少年身后的夜幕之中，显出一双猩红色的可怕竖瞳。
仅仅只是一双眼睛，却透露出令人震颤的，犹如深渊般恐怖的骇人威压。
“我并不是征求你的意见，我是在命令你。”
伴随着他的声音，背后那双隐藏在魔雾之中的，魔龙的眼睛微微收缩。
一声龙啸从迷雾中传来。
……
林恕依然坐在原地饮酒。
彼岸城城主吐出一口血来，强大的威压震碎他所有的防御。他双膝不由自主跪在地上，七窍流血。
那龙吟威力如此之大，却没有惊动这庭院里的一片叶，一朵花。
它只响在他的识海之中。
彼岸城城主不仅没有生气，反而露出嗜血的兴奋笑容来。
果然，这孩子果然从深渊里获得了那条黑色孽龙的承认！
“小朋友，我劝你收敛一些。行事太过，很容易惹来反噬。便如这魔尊的传承，你真的以为，你已经能完全掌控它了？”
少年面无表情。
“能与不能，是我的事，你只需听命即可。”
彼岸城城主缓缓擦掉脸上的血渍，微笑起来，这么一笑，恰如春花绽放，满院生香。
“好，既然燕回公子这么说了，那便如君所愿。明天入夜之后，你把她送来就是。”
-
“姐姐！”
璇玑吃完烤羊肉，在花园里散步消食的时候，冷不防从花丛里传来一道低低的声音。
花叶动了动，露出一张玉白的，比花更娇美的面孔来。
就算是穿着一件粗糙的下人衣服，掩不住楚楚可爱的精致容貌。正是那天在落日城被林恕一起拍卖下来的蓝尾小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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