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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镖局暖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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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历四十七年十月廿三)

卯时·晨炊嬉闹

灶间蒸腾着槐花馍香,澹台昭蹲在柴堆旁捣鼓机关鼠。鼠尾扫过烧火工老周的裤脚,惊得他铁钳落地:"小祖宗!这铁疙瘩比野猫还吓人!"

林清玥抱着木偶"小桃红"挤到灶台前:"昭弟弟的鼠儿会翻跟头,比阿爹的算盘有趣多啦!"木偶手指一勾,竟将糖罐推到蒸笼边。老周慌忙去扶,反被烫得直甩手:"哎哟我的红糖!"

燕蘅火浣布一展,漫天糖霜化作晚霞色,正巧洒在来巡灶的南宫璇玑鬓角。林沧溟拎着账本大笑:"夫人这胭脂,倒比月港的朱砂还艳!"南宫璇玑抬手一抹,糖霜簌簌落进蒸笼:"正好给馍馍添点甜头,省得昭儿偷糖罐。"

灶下烧火的胖婶探出头:"总镖头夫人,咱这馍可是长安老方子,要配油泼辣子才香!"说着掀开蒸笼,白气裹着辣香直冲屋梁,惊得梁上麻雀扑棱棱撞翻盐罐。澹台昭的机关鼠"吱溜"窜过,尾巴蘸着盐粒在案板上画出一串歪扭小龟。

辰时·修葺比试

后院十辆镖车排开,车轴裂痕在晨光下泛着青。林望舒蹲在车轮旁,鲁班尺上的药草纹贴着榫卯:"王叔,这卯眼要扩三分,塞艾草防虫。"

老木匠叼着烟斗眯眼:"少东家这主意好!当年在福州船厂,俞大猷将军的战船也这么修——哎,您这尺子咋还刻着当归纹?"

"自然是为防某人拆车。"沈采薇捧着药箱过来,金簪轻点林望舒袖口,"公子昨夜偷拿我的《本草纲目》垫桌脚,当归纹该刻在脑门上才是。"

话音未落,澹台绫突然从车底钻出,举着半截断轴:"望舒哥!你说车轴裂了用艾灸,我把阿爹的熏香炉拆来啦!"炉内青烟袅袅,熏得老木匠连打三个喷嚏。林沧溟拎着双胞胎后领提起:"俩崽子又拆家!当年老子在月港修战船,也没这般闹腾!"

屠百川醉醺醺晃来,酒葫芦磕到镖旗杆:"总镖头这话不实在,洒家记得你偷拆过官府的舵轮......"话没说完被林沧溟捂住嘴,老镖师们哄笑着往他葫芦里灌醒酒茶。

巳时·药香满院

晒药场青石板上铺满当归,沈采薇挽着竹匾教伙计分拣:"须根要留三寸,药效才入肝经。"药碾突然"吱呀"卡住,新来的药童急得冒汗:"沈姑娘,这石块......"

"斜三度。"林望舒抛出机关雀,雀喙叼走碎石,"《天工开物》说石碾偏斜可省三成力。"

尉迟星瑶火浣布一抖,裹住药碾当流星锤耍:"西域制药都靠脚踩!"布面骆驼纹映着日光飞旋,惊得药童打翻竹匾。当归雨落间,林承影默默替少女拍去肩头苍耳:"星瑶,你发梢沾了艾草。"

"沾得好!"南宫璇玑笑着抛来九曲锁,"锁链缠碾轮三圈,抵得上三个壮汉。"众人七手八脚捆碾子,老药工摇头晃脑:"当年孙思邈先生在终南山采药,要有这些机关,何须踏遍秦岭哟!"

午时·西域盛宴

尉迟星瑶搬出镶银烤架,火浣布鼓风卷得火苗蹿天高。羊油滴在炭上"滋啦"作响,她短刀割下羊腿掷向林承影:"西域规矩!接不住的罚饮三碗马奶酒!"

鸣潮剑穗缠住羊腿,剑气震落焦皮,金黄肉纹如秋菊绽放。澹台昭趁机偷啃,烫得直吐舌头:"星瑶姐这火候,比阿娘的机关灶还凶!"

烧火工老周凑近炭堆:"尉迟姑娘,这鼓风的布......"

"火浣鼠的毛织的!"尉迟星瑶布角一抖,火星凝成西域商队驼影,"我爹的商队过火焰山时,全靠这布裹着冰块!"

燕蘅展开蜃楼织覆住庭院,布面浮现长安城朱雀大街的盛景。林沧溟举着羊骨指点:"当年我和璇玑押镖路过西市,胡商卖的烤羊就是这个味儿......"话音未落,澹台昭的机关鼠窜上烤架,尾巴蘸着蜂蜜在羊皮上画鬼脸。

未时·童趣时光

澹台绫蒙着眼玩捉人,木偶"小桃红"的丝线缠满廊柱。林清玥躲在水缸后偷笑,忽然缸里冒出澹台昭的脑袋:"清玥阿姐输了!要给我编十条蝎子辫!"

"耍赖!"小丫头抓起艾草砸他,"你钻缸不算数!"

南宫璇玑螭吻链卷起水花,晶莹水珠凝成渭河帆影:"当年你爹钻酒坛躲债,也是这般光景。"林沧溟老脸通红,抄起竹竿追打双胞胎。屠百川笑着拦腰抱住总镖头,酒葫芦"当啷"掉进酱缸,惊得厨娘举着饭勺追打:"我的三年陈酱啊!"

申时·夕阳授艺

练武场银杏叶铺金毯,林承影剑尖点地:"沧浪十九式首招'劈波',腕力要沉三寸。"新镖师李二牛学样挥刀,刀风劈得落叶乱飞。

"不对不对!"尉迟星瑶短刀突刺,刀风劈开落叶竟成心形,"西域刀法要这般使!"

澹台昭骑着机关木马冲来:"星瑶姐偏心!昨日还说要教我挽刀花!"木马突被林望舒的磁石锁吸住,兄妹俩滚作一团。韩铁头假牙咬住缰绳:"洒家年轻时骑的可是暹罗战象!"说着抬腿比划,一个踉跄压垮稻草垛,惊得鸡群满院飞。

酉时·月下欢宴

燕蘅在庭院挂满火浣布灯笼,布面映出终南山轮廓。澹台令羽弹奏东海渔歌,林沧溟击打酒坛伴奏。

"公子在香囊里藏了响铃。"沈采薇分发安神囊,"说是能吓退梦魇。"

"叮铃——"林望舒刚要解释,香囊突响惊飞檐下燕。南宫璇玑笑倒在夫君肩头:"舒儿这机关,倒比你爹当年埋火药炸灶台强!"

明月攀上大雁塔时,林清玥的木偶跳起胡旋舞。蜃楼织映出沧澜镖局二十年光影——月港的浪、长安的月、西域的驼铃。澹台昭枕着机关鼠酣睡,嘴角蜂蜜映着星河,檐角铜铃轻晃,将暖意揉进十月的晚风里。

戌时·灯火阑珊

南宫璇玑提着九曲锁灯笼巡夜,锁芯铜簧在风中轻吟。库房檐角忽传来"咔嗒"异响,却是澹台昭的机关鼠抱着半块枣泥酥打盹。

"这小祖宗......"她笑着取下酥饼,见鼠尾在墙上勾出歪扭小字:明日给阿娘做会跳舞的妆匣。

正屋传来林沧溟的鼾声,混着燕蘅哄睡小清玥的童谣。尉迟星瑶倚在练武场槐树下,火浣布裹着半壶温酒——那是林承影偷偷煨着的醒酒汤。

星河低垂处,沧澜镖局的灯火暖了整座长安城。

亥时·私语窃窃

沈采薇在药圃埋下最后一株冬菊,琉璃灯映得花影婆娑。林望舒从回廊暗处转出,掌心托着只木雕雀儿:"按《考工记》做的报时鸟,寅时会啄晨露唤人。"

"公子可知《本草拾遗》说夜露性寒?"她指尖轻触雀喙,机关突响,雀儿展翅掠起片花瓣,"但若是为采这株金丝菊......"花瓣飘落灯罩,竟在琉璃纹路间凝成并蒂莲。

墙根忽传来窸窣声,澹台昭头顶草屑探头:"望舒哥!你这雀儿能借我吓唬王二麻子不?"话音未落,螭吻链已卷住他脚踝——澹台令羽拎着儿子衣领笑骂:"小猢狲!明日把你挂旗杆上当镖旗!"

子时·星河入梦

镖局最后一盏灯笼熄灭时,林沧溟轻手轻脚为女儿掖被角。小清玥怀中的布老虎歪着脑袋,虎须上还沾着午间的茱萸粉。

南宫璇玑在铜镜前拆开发髻,九曲锁缠着的银簪忽地轻响——机关鼠正叼着根糖葫芦从窗缝挤进来,尾巴上绑着澹台昭的鬼画符:阿娘莫气,明日修好妆匣。

檐角铁马被夜风拨动,叮当声混着远处渭河涛响,将镖局二十载的江湖故事,酿成一坛温柔的霜降陈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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