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妈跟苏阿姨都急哭了……”
啪――
“叫你不听话……”
啪――
啪――
啪――
我记不得那天一共挨了多少下,只知道第二天妈妈看到我腿上的伤痕后哭着跟爸爸大吵了一架,只知道直到三天后我才能下床去看关旭。
两条腿都肿了,一道道细长的血痕。就是那种皮下出血,稍一用力外皮就会被蹭破,血就会流出来那种。我们重庆人称这种伤痕叫“猪儿子梗”。
我妈哭了,苏阿姨哭了,我爸,也哭了。
可我没哭。真没哭。我爸打我的时候我一直在想关旭,想他烧得嘴唇起壳的样子,想他大病一场后风一吹就倒的样子。他比我惨,所以我没哭。从小到大我爸打我的两次,都没哭。
只是第四天当我一瘸一拐的走到关旭病床前,看见他扭过头给了我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看见他瘦得快凹进去的脸颊时,我哭了。大哭特哭。埋在关旭的被子里哭了好大一片湿濡。
关旭就轻轻的拍着我的头,沙哑的劝着:“弯弯别哭,我没事,一点都不痛,真的,弯弯我什么事都没有……”
六
那年的寒假却是过得格外的舒心,原因无它,就是我得到了有生以来的第一个双百分!(你管我是不是最后一个!)而关旭的成绩也是相当不错的。于是完全可以用“两小孩的幸福生活”来形容我们的那个寒假。动物园公园随我们去,气球糖葫芦随我们要,平日里眼巴巴渴望的玩具小人书都拥到了怀里,那心情才叫个阳光灿烂啊!
也因为此,在我小小心灵里有了第一次懵懂的认知――成绩好=玩得好。在今后的十几年的时间里,为了达到更伟大的目的,为了得到更丰厚的回报,我卯足了劲削尖了脑袋往前冲,近看南开(重庆市重点中学),远望清华,志向之崇高,毅力之顽强,令无数学子竞相模仿,令众多老师交口称赞。而这个寒假,则是一切美好生活的源头。
只是在年三十的晚上,叔叔伯伯婶婶阿姨十几个人围坐在一起热热闹闹的吃着团年饭时,一张小小的,不怎么干净的脸蓦的浮现在我脑海里。
“我有时候一个星期都吃不上一次肉丝”
过年的时候,她应该能吃上肉丝了吧?
回到学校,肖微微满面红光的拉着我得意的向我展示她的新衣,急吼吼的将她过年得了多少压岁钱,买了什么小玩意一古脑的讲给我听。
我也笑了,不管是哪个家,过年总是幸福快乐的。这个认知温暖了我好几年,在这几年中,我跟大多数孩子一样,单纯快乐的成长着,剔掉时不时出的一点小状况,我的生活应该算是完美的了。
而所谓的小状况,无非也就是摔点跟头,擦破点皮,断断骨头之类的。最惨烈的一次是从三楼的楼梯上滚了下来,还好只有八级台阶,虽然摔得面目全非,折了右臂,但总算没伤到我吃饭用的大脑,去医院打上石膏后就大摇大摆的重回校园。且因为右手不能动弹,笔记作业通通全免,乐得我合不上嘴。只是有一点让我十分恼火――每次我一进教室,那些讨厌的可恶的没品的臭男生们就会阴阳怪气的捏着鼻子冲着我叫:“啊!!鬼子进村了~~~!”
我把书包往桌上一甩,恨恨的问肖微微:“我这个样子很象日本鬼子吗??”
肖微微的表情有些为难,思忖半天才犹犹豫豫的说:“不然,你叫你妈妈别再给你擦蓝药水了吧……你鼻子下面摔破了,擦在那里……真的不大好看……”
“哼!”我气呼呼的扭过头,不理她。
下午放学回家,我又象关旭提出了同样的问题。关旭认真的审视了我人中上被涂成漂亮的暗紫色的伤痕,沉吟,然后无比真挚诚恳的告诉我:“别人摔成这样,一定没你好看!”
我眨眨左眼(右眼有伤呢,稍稍扯一下就痛),不甚明白的问:“真的?我摔的……是最好看的?”
关旭重重的点头:“真的。我绝对不会骗你的!”
于是我就安心了。随你们怎么说,我就是最好看的丑八怪!关旭绝对不会骗我,永远不会。就算我求着他逼着他打着他叫他骗我,他也不会。
许多年后当我因为左腿小腿骨折躺在医院的时候,在探视往来的人群里,我没有看到关旭。上午,下午,晚上,整整一天关旭都没有出现。我妈实在心疼了,骂着哄我:“看你摔成什么样了!人家小旭是体谅你,知道你不愿让他看见你现在这副蠢样!快把饭吃了,早点好了早点出院,啊?”
我拒绝这个可笑的理由,也拒绝吃饭。我知道关旭在生我的气,但我不要他生气。所以我不吃饭,不说话,只见到关叔叔苏阿姨的时候,偷偷掐自己一把,眨巴出几滴眼泪做出一脸痛苦状。当晚,关旭黑着一张脸走到我病床前。
“你干嘛不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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