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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真发水淹了下游村庄,应了流言所传天谴,这桩罪责一来二去可不就落到了沐晖头上?
果然能在天子脚下身居高位的,都不是省油的灯。
眼见着沐大人一脸冷色不愿与公孙昴多置喙模样,这事就要被公孙昴囫囵着推在他头上,齐衍舟忙道一声:“且慢。”
沐晖闻声停下身来望向她,长身如松般立在原处认真等她开口。
齐衍舟眼角低垂,向着另一人道:“公孙府尹,您方才话中所言令下官惶恐,还请您收回才是。”
公孙昴不解望向他:“收回?这是何意?”
齐衍舟端正神色:“这尸首身上离奇,又沾染些流言蜚语,难免令人有所顾忌。陛下命下官从旁协助二位查案,究竟等下见了尸首是验还是不验?还请二位明白示下才好。”
公孙昴听罢摆手道:“方才已说了,本官不好做主,还是请沐……”
齐衍舟打断道:“公孙府尹在朝中十余年来声名远扬,下官少时在家乡读书便已有所耳闻。公孙府尹主管顺天府大小事宜,见过案子不胜其数,世人皆赞公孙府尹乃当世包公……”
公孙昴听见此般奉承之言自他口中讲出自然是颇为受用:“探花郎过誉了,本官可不敢当。”
虽嘴上自谦,可观公孙昴神色已有些飘然。
齐衍舟将他言行纳于眼底,适时又补一句:“公孙府尹又是在场官位最高者,因此,此案还需请公孙府尹决断才是!”
公孙昴闻言一愣。
没想到他这话峰回路转最后竟是在这层,又望向沐晖,后者冷声道:“按她说的来便是。”
公孙昴眼见推卸不掉,只得应了下来,可一双眼睛不觉又瞥向二人。
淮安王年老,膝下唯有这一个独子,不日便要承袭王位,其身份贵重不言而喻。可他性子孤傲冷僻,又有军功在身,若是再袭了王位……上面那位会允准他这般功高盖主么?单看他战功赫赫回朝,却连个将军也不拜,反倒是进了锦衣卫便可揣度二三圣意。
不过,眼观他身边这位探花郎如幕僚般在旁出谋划策,日后如何倒是不好说了。
将此事了结后,齐衍舟便与早等在一旁的顺天府仵作一并查验。
她行事向来干脆利落,与仵作打了个照面后便借着仵作的东西开始验尸前的准备。
先是以麻油涂鼻,又用姜片含于口中,最后再着一方素巾覆面只余双眸露在外面,上前与仵作一道探查。
水尸。
往往伴随高度腐败,一向是最不好验的。
这具尸首亦是如此,受涑水河中水石冲剐,眼观已辨不出形貌。二人又继续向下探查,却见身上也是肿胀不堪,大约是在水中泡了太久,根本无从查起。
仵作道:“大人,尸身损毁厉害,怕是查不出什么了……”
齐衍舟凝眉思索片刻后道:“先按压腹部试试。”
仵作得令上前按压,那尸首浑身肿胀,可腹部却不显,按压后也不见口鼻中有水流出。
齐衍舟在侧观后又道:“你再探口鼻中是否有泥沙水草?”
仵作上前检查后道:“回大人话,尸首口鼻内没有泥沙或水草。”
齐衍舟见验查与心中所想符合,便道:“腹部无积水,口中无泥沙,可见非是溺水而亡,是死后才弃入水中!”
沐晖闻言望向齐衍舟,正欲问些与案情相关之事,但看她以一方素白纱巾覆面,只露一双眼眸专注盯着眼前,不自觉便望着她侧颜愣了片刻,一时将方才还挂在嘴边的话也忘记了。
齐衍舟望着那具尸首,转念一想又问道:“不对,尸身烂成这样,又是怎么认出来这是落仙苑霁华姑娘的?第一个发现女尸的是谁?”
公孙昴虽是顺天府尹,可往日里只在堂上办案,鲜少亲临凶案之地,他也一向最见不得这个。此时远远听见齐衍舟说话,便招呼着身边衙役前去。
可人还没走到跟前,便见一道挺拔身影已先一步站于那清隽公子身侧,偏他站的位置也奇,两边都插不进人来,将那披着狐毛氅衣的公子包裹在他宽阔身影前,任谁也不得再靠近一分。
沐晖闻言一个眼色,一旁立着的锦衣卫便心领神会,不一会儿便将第一个发现女尸之人带了过来。
齐衍舟问道:“你便是第一个发现女尸之人?”
那人道:“回大人的话,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