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动摇。
薛南星趁热打铁,“高大哥,若真有急事,你且先去。”她指了指身后,“王爷回来后定是即可要看验尸结果,我这儿还要些工夫,就不耽误你了。”说着,她转身坐回椅中,又提起笔来。
高泽沉吟片刻,对薛南星抱拳揖道:“事发突然,我等先去一趟影卫司,还请程公子在此静候,切勿擅动。”
言罢,一阵疾风扫过,高泽与无白踏步而出。
薛南星笔头动作一顿,既是影卫司那头有急事,昭王没理由不去,换言之,她还有足够的时间。
薛南星不动声色地四下顾盼。
已过辰时,眼下除了沈逸这些外出办事的,其他人皆已上值,出入后殿的也不在少数。但只要不闹出大动静,谁会留意后殿一隅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小仵作。
思及此,薛南星暗暗提了口气,起身绕过案几,一个“不慎”拂袖扫过案面,一本验尸手札和几支狼毫笔哗然散落,带出不大不小的声响。
然而人人皆是各有各忙,果真无人看过来。
薛南星窃喜。她脚尖微挑,一支狼毫便如同生了眼似的,往卷宗室的方向滚过去。
一人一笔,一追一赶间,转瞬的工夫,卷宗室的两扇檀木雕花门就已近在咫尺。
“咔嗒——”笔肚转了最后一圈,正正好卡在门底的缝隙之中。
薛南星佯装无措地逡巡片晌,很快便肯定卷宗室确未上锁。她旋即单膝跪地,一手扶门,一手去勾门底的笔。
未等扶门的手用力推,门一下朝里拉开,一只手猛地伸出来,一把擭住她的手腕,“你是何人?”
薛南星心中大惊,卷宗室内竟然有人!
手腕上力道虽不重,却用巧劲封住了她的脉门,不易挣脱。
她下意识看过去,是一支沟壑满布的手。
下一刻,只觉手腕被往上轻提,她整个人被拉起身,门扉豁然大开,一股混着陈旧纸味的淡淡墨香扑面而来。
门后边探出一个脑袋——鹤发银须,寿眉弯垂,松垮老态的眼皮微微耷拉,一时分不清是睁是阖。
老人逐渐探出身,蹒跚着凑近几步,抬着眉朝她缓缓点头。满腹疑惑间,薛南星定睛细看,才发现这哪里是在点头,他是睁着眼在打量自己。
一时间,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她不由地身子后仰,别开脸去。
腕上的力道突然松开,薛南星胸口提着的气还未咽下,脸颊倏地又被两只厚掌紧紧夹住,晃眼间,头又被强行转了回来。
“别乱动!”老人中气十足,停顿须臾,苍老的脸上居然渐渐堆起笑意。皱纹一涌而上,将上下眼睑挤得更紧了。他笑眯眯道:“小九?你终于来了。”
老人满是欣喜,拉着薛南星就往里走,“小九,你来的正好,师父眼神不好,这会儿正是焦头烂额,你来替为师找找。”
今日当真是天时地利人和,原来是将她当作名唤小九的徒弟了。
薛南星脚下虽拖着步子,眼和心却已飞到这卷宗室的各处。
卷宗室内排满木架,木架上是密密麻麻的线状卷宗,明晃晃的光穿过窗棂,被切成一条条,齐刷刷地落到书脊的金线绣字上。
这里头便藏着十年前京郊薛大学士一家惨死的线索。
此时,二人已走至最里头,停在一张宽大的檀木书案前。薛南星收回目光,压着嗓子问:“师父,您是要找什么,徒儿帮您找。”
“师父”松开薛南星,坐到书案后,一头埋进堆叠如山的案卷文书中,翻出一张单子,贴着脸盯了好半晌才抬起头来,吊着一对寿眉,急道:“快,替为师找找康仁十二年的卷宗。”
康仁十二年?不正是爹娘遇害那年吗?
薛南星微怔,只听“师父”催促道:“还愣着作甚,当心迟了王爷责罚。”
昭王吩咐的?他要寻康仁十二年的卷宗做什么,可眼下却容不得她多想。
薛南星忙点头应下,折回身朝木架间走去。
卷宗的书脊上标注了年份,皆已按序排列,按照时间线一一查过去,不难找。
康仁十年,康仁十一年,康仁十二年……
薛南星脚下动作一顿,目光落在右上角“康仁十二年”几个字上。书脊上金线绣着的字迹已经褪色,却又是如此清晰,如此触手可及。
这一瞬间,她想笑,又想哭,只觉得忽然有风从窗隙漏进来,吹得她鼻头发酸。
但现下绝非触景伤情的时候,她深吸一口气,强压着情绪,缓缓抬手。
卷宗放的有些高,一下未够着,她踮起脚尖再去够,三寸、两寸、一寸……就在指尖触及书脊的一刹,一直修长如玉的手倏然覆下来,将她的手紧紧按在架上。
一道寒声由头顶落至背脊,“你在这里做什么?”
[注]取自宋朝高覌国《菩萨蛮·何须急管吹云暝》,原句:桂花浮玉,正月满天街,夜凉如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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