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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医生，钱我会想办法，但治疗千万不能停啊。瑶瑶才满一岁，她经不起任何风险……”
“小苏，我们不会停止治疗的。我只是例行公事通知你一声，毕竟……你已经快半个月没结过任何费用了。”
“我知道，我知道……我一定想办法补齐欠下的费用，一定……”
“小苏，上次我跟你提议的那个爱心筹款平台……”
“刘医生，我试过了，但……”
苏淼局促地搓了搓双手，“我平时的社交圈非常有限，而且去年我已经离职了，所以没多少人能帮我转发朋友圈……”
“好吧，其实我们医院内部也在帮你发起筹款，是线下的，应该能帮你把目前欠下的医疗费给垫上。”
刘医生轻轻拍了拍苏淼的肩膀，继续说道：“不过接下去如果瑶瑶的骨髓配型成功，手术费以及后续的其它费用会非常惊人，这笔钱……”
“我已经在卖房了！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凑齐手术费，一定让瑶瑶活下去！”
……
苏淼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医生办公室的，也不知道是怎么离开市一医院的。
三十不到的年纪，腰背已经开始岣嵝。
头发蓬乱，胡子拉渣。
身上的汗味离老远都能闻到，因为他快一个礼拜没有洗澡了。
每天除了跑医院之外，还要跑外卖，三更半夜回到家里根本没有多余的力气干其它事情。
今天天气很热，但是苏淼却一直在瑟瑟发抖。
这种状态已经持续一段时间了，严重的时候他甚至会晕倒在地。
现在，他又感觉眼前的景象开始旋转，于是赶紧走到自己的助动车跟前，两手扶住车把手蹲了下去。
耳朵里响起阵阵轰鸣声，仿佛一万架飞机在头顶飞过，四周的空气也跟着振动起来，脸部皮肤火辣辣得痛。
胃里翻江倒海，但是干呕了几下却什么都没有吐出来。
“我真是没用啊……”苏淼又开始骂自己不争气。
他以为这种反应是承受不了压力的表现，所以活该自己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如果可以从头再来，他一定不会让自己去当一个原画师。
当年他的高考成绩出类拔萃，只要敢于面对挑战，敢于给自己寻找更多的机会，结局肯定比现在好一百倍。
偏偏他根据自己的兴趣爱好，选择了一条稳定安逸的发展道路。
在人工ai尚未出现的年代，原画师还是比较吃香的。
但是现在，哪怕像苏淼这种业界小有名气的人物也被公司裁员了。
雪上加霜的是，他刚刚失业，妻子夏轻言就遇害了。
她遭遇了一个连环杀人犯，就在离家不远的小巷子里被捅了三十几刀。
等到苏淼找到她的时候，身上的血已经流干了……
然后没等他缓过劲儿来，刚满一岁的女儿苏明瑶又罹患了小儿白血病。
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一年之内。
苏淼有理由怀疑自己上辈子是不是造了什么孽。
要不然老天爷为什么会这样惩罚他？
同时，他也有理由骂自己的平庸无能。
但凡年轻时多一点上进心，多赚点钱。
也不会落到连女儿医疗费都拿不出来的困境……
叮铃铃！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
苏淼闭着眼睛接通了，电话那头传来中介小黄的声音：“苏先生，您那套房子今天有客户要看，你看约什么时间比较方便？”
“就现在吧，我大概半个小时后到。”
“好的，我一会儿带客户过去。”
苏淼现在卖的这套房子，是他父亲留下来的。
两室一厅的老破小，而且位置也处于城东的偏远地区，所以单价非常低。
当年结婚的时候，他曾经想用来做婚房。
但后来还是决定在城西热闹地段租房住。
倒不是夏轻言嫌弃房子破旧，而是苏淼想给妻子和未来的孩子更好的居住环境和学习资源。
现在回想起来，如果当时咬咬牙贷款买一套新房，现在就算卖房子也能大赚一笔。
所以，说来说去都是自己无能……
……
从城西去往城东，苏淼习惯走一条半个世纪前就建成的老旧过江隧道，因为那里允许助动车通行。
一刻钟后，车子驶入隧道。
前半段畅通无阻，眼看要到出口的时候，居然堵车了。
人倒霉的时候喝凉水都塞牙，苏淼现在算是彻底相信这句话了。
他焦急地拿起手机看了一眼时间，刚要放回去的时候，右手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耳朵里又开始疯狂地耳鸣，与此同时，他的两个眼皮也跟着剧烈跳动。
于是眼前的景象变得一明一暗，而且频率极快！
“我是不是要死了？”有那么一瞬间，苏淼怀疑自己是急性脑梗或者心脏病突发。
但是随着一声清脆的喇叭声，一切又恢复了正常。
前面的车辆已经开始通行，后面的司机正不耐烦地按着喇叭。
“我靠边走又不影响你，这么着急干嘛？”
苏淼有心回怼一句，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助动车不知什么时候竟然停在了道路中央，硬生生把后面的大车全都堵住了。
“呃，不好意思……”苏淼赶紧抬手打了个招呼，拧下油门往边上靠去。
一辆辆车子从身边驶过，司机们投来的目光都像是在看着一个白痴。
一辆敞篷跑车的副驾上坐着个时髦女郎，斜眸打量表情狼狈衣着寒酸的苏淼，忽然一下子瞪大眼睛。
“喂喂，你看见没有，这个男人手上拿的是还没上市的水果最新款手机！”
“怎么可能，就他？”主驾是个高富帅，头也不回地哼了一声。
“难道我眼花了？可真的一模一样诶。”
他们的话苏淼听见了，于是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机。
这台水果机是两年前买的，已经很老了，怎么会是还没上市的新机型？
苦笑着摇了摇头，苏淼想把手机放回支架上，却忽然发现没有手机信号。
移动网络好像也断了，而且……
为什么没时间显示了？
是的，手机屏幕上其它东西都在，唯独没有了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