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岔七拐六的巷子，光怪陆离的旋转灯招牌稀零挂在店门口，水泥墙上贴着好几张比基尼性感写真，还有些不入流的小卡片塞得到处都是。
夜不算太深，八点刚过，台球厅里的生意正盛，大约都是些年轻人，围了一茬又一茬。
浓烈的低劣烟味老远就弥漫开来，嘻嘻哈哈的笑语伴随着桌球碰撞声响起，咋咋唬唬的。
只因为骆嘉豪说了句“跟着”，卢贞就和他一路来了这地儿。
深更半夜，她一个人在楼下坐着也怕。
虽然早猜测到他不会去什么好地方，但真真实实到了这地儿后，她才开始怯。
倒也不是别的，主要是明天要上学，这地方离家太远，她怕时间来不及，作业都在家里。
骆嘉豪没着急去找韦凯荣他们，反而轻车熟路地领着她进了间小休息室。
就是一隔间改出来的小空间，放了张沙发和几把凳子，平时有些人熬了通宵会在这里面来眯会儿觉，加了道门，把外头的声音削弱不少。
卢贞跟在骆嘉豪身后进去的时候，里面正躺着个和骆嘉豪差不多大的男生。
那人躺下没多久，听见声就睁开眼了。他看见来人是骆嘉豪，起身准备打招呼，刚要说话时发现卢贞的存在。
男生怔了两秒，嘴角不由得抽笑：“阿豪，这谁啊？”
明显两人是认识的。
卢贞知趣地站在旁边没有开口说话。
“一会儿出去玩两把？”骆嘉豪没回他问题，说起其他。
“得了吧，刚下。”
男生继续躺下，“再说，跟你玩我玩球啊。阿荣他们等着你呢，磊哥雯姐他们也来了，赶紧的吧。”
骆嘉豪没走，抬手敲了敲房门，语气轻快催促，“两包烟。”
这下，男生的目光饶有兴趣地从骆嘉豪身上缓缓移到他身旁的卢贞身上，别有深意地笑笑后，他才慢悠悠地再次起身：“行啊，你这难得开回口。”
男生自然明白了骆嘉豪的意思，识相往外走去，却在和卢贞擦肩而过时，不禁在两人间多看了几眼。
等人走后，骆嘉豪才转头看向卢贞。
幽幽问：“你妈多久回去？”
卢贞顿顿，“一般早上五点左右，打完牌就回去。”
骆嘉豪看了眼那沙发，新换上的套子，还算干净。
他漫不经心地开口，“外头都是些什么人，自己心里清楚。”
“将就一晚，明早带你走。”
卢贞始终垂着眼眸，听他缓缓完后，听话地轻“嗯”了声。
和卢贞交代完后，骆嘉豪就从休息室里面出来了。
却恰好遇到来找他的韦凯荣，韦凯荣听说骆嘉豪带了个女孩子来，赶着新鲜来看那女的长什么样。
“人呢？”韦凯荣刚要绕过骆嘉豪时，被骆嘉豪一把扯了回去，骆嘉豪二话不说地拖着人往桌球厅那边走去。
“老子好奇死了，见见呗。”
“你好奇的事儿多了去了。”他淡回。
“骆嘉豪，你这人真不仗义……操！”
桌球厅里，十几个年轻人聚集在一起，嘴里不是忙着吞云吐雾，就是吹皮扯笑。
大多数的人都围在边上看赵磊和石三打得火热的战况。
骆嘉豪和韦凯荣回去的时候，赵磊刚赢了石三，两人正要下场。
“忙完了？”磊哥挑笑问，他刚才也是听人说了两嘴，说骆嘉豪带了个女孩来。
骆嘉豪往周遭扫了眼，岔开话：“不是说雯姐来了么？”
赵磊看出他不想多说的意思，没继续问，继而回：“卫生间补妆去了。”
方才和骆嘉豪在休息室里打招呼的男生从旁边的桌球台上一跃而下，走过来的间隙里顺势抽了把杆给骆嘉豪，“来了，露两手。”
“行了吧，就你？别一会儿太丢面啊。”张浩也走了过来，玩笑了两句。
“死耗子，没本事少开腔。”男生顶了顶张浩的腹部。
他难得得意，或许是只有自己知道，骆嘉豪赢不赢的不重要，反正两包烟到手了。
隔壁桌有个穿紧身上衣，身材火辣到爆的女孩，一眼注意到新进来的骆嘉豪，瞧见他好像是要上场，于是大胆地朝他这边吹了声口哨，“帅哥加油！”女孩眨眼：“看好你哦～”
“呜……”群人唏嘘哄笑。
“该死的，还是他魅力大。”韦凯荣无奈摇头，嘴边的笑意却没落下。
“荣哥别太嫉妒。”
“老子嫉妒你妈。”
一时间，原本温水青蛙般平淡无味的场子再次沸腾了起来，就连周围好些不认识的人都围了过来看热闹。
夜深了。
隔着一堵墙，卢贞站在门边。女孩靠着墙抬头盯向天花板，双眸澄亮，安静地听着外面时不时哄闹的声音。偶尔能从外面的嘈杂声里，听见有人在叫他。
挂在墙上的时钟蒙了一层薄灰，滴答滴答的转动声微弱又清晰。
十二点过了，她依旧没有半点睡意。
小腹处传来阵阵作痛的肿胀，令她心里涌起股不好的忐忑预感。
……
通亮的那一方天地，好久过去了，围在一圈的人还都没有散去，喧闹声此消彼长，半宿不见停。
桌台边，骆嘉豪唇上叼着根长烟，俯身挑着长杆，球与球的曲线碰撞被他随意拿捏。
这些人拥着他，光影笼罩在他身上，烟雾缭绕的周遭，他是最出众的那个。
十七八岁的年纪，皮囊紧包着优越的骨相，透着股不羁的野性，偏偏他又是低迷颓丧的。
所有人为他欢呼呐喊，以他为话题中心展开谈笑阔资时，他却永远都是副冷淡疏离的样子。
任由灵魂游离在边远潦倒的市井小镇间，掩埋在这间不起眼的桌球厅里，和群一眼就能看到人生尽头的地痞混子打得火热，一年，十年，二十年……这辈子无非就这么浑浑噩噩的过去了。
他完全不在意，也提不起兴趣。
夏雯带了几个小姐妹来，几个人百无聊赖地坐在桌球台边上沙发上看着骆嘉豪那边正盛的势头，有一句没一句地闲聊着。
“雯姐，磊哥跟他关系这么好，你给牵线搭个桥呗。”
“是啊雯姐，肥水不流外人田。”
夏雯的目光也停留在不远处骆嘉豪的身上，随即懒懒的收回视线。
女人身材高挑，穿着条渔网丝袜搭配了条热裤，在这衰退落后的小镇上，看起来是难得的时尚潮流。
她满不在意扫了眼打骆嘉豪主意的那两个女人，哧声笑出来：“清醒点吧你，人能看得上你？”
不说别的，就最近一直黏着骆嘉豪那女学生，她们都赶不上一星半点的。
最先表现出对骆嘉豪有意思的女人，听着夏雯的话，变了脸色：“夏雯，瞧你这话，磊哥这样的都能看上你，俗话说的王八看绿豆罢了，你也就仗着那点技术了，少看不上人。”
赵磊虽然长得不太人模狗样，但也还算是泽港镇上有名的年轻小资了。听说他以前犯了点小事坐过两三年牢，不过出来正好赶着好时候，从南方淘了些游戏机过来，开了几家游戏厅，赚了些钱。
跟他们这群混吃等死的人比起来，赵磊这情况好了不是一丁半点。
至于夏雯，是漂亮，但她年纪小就出了社会，吃了挺多亏，就以前在酒吧跳过钢管舞这事儿，没少被人拿出来翻说，还说她以前在大城市被一些认识的有钱人包养过，是没脸才回的泽港镇，回来就勾上了老实人赵磊，算她命好。
这些人传得有鼻子有眼的，她自己也知道那些人背后怎么说自己的，要死心眼去计较也计较不完那些破事儿。
“行了，用不着你，我们想认识自己上，真以为自己是谁呢……”
夏雯懒得和她们多费口舌，“你好意思勾搭，我都不好意思介绍。”
女人起身就走，刚好骆嘉豪那边下场了，上了其他人。
快午夜了，骆嘉豪下场后，先前给他加油那女孩要过来加联系方式，被拒绝后也没多纠缠，人就散了不少。
“阿豪，听人说你带了人来啊，怎么不领出来看看？”
韦凯荣这边正把着骆嘉豪说个不停时，老远就听见夏雯往这边走过来时的问话。
不等骆嘉豪回，韦凯荣就嘴角抱怨：“别提了姐，我正要去看呢，他就把我拖过来了。”
夏雯抬眉，兴致盎然道，“哦？不晓得的以为你藏了个天仙呢。”
韦凯荣跟着逗趣，凑近疑惑，“怎么，怕我们吃了她？”
骆嘉豪看着他一脸故意犯贱的模样，扯了扯嘴角，唇齿微张，“滚啊。”
夏雯不再说笑，提了正事儿，“你们磊哥说一会儿去唱歌，他朋友新开的ktv，一个都别跑啊。”
“行啊，反正磊哥雯姐安排就是。”韦凯荣附和。
骆嘉豪：“我就不去了，帮我跟磊哥说声。”
韦凯荣从衣服口袋里摸出烟盒，抽了两根出来，递了根给骆嘉豪，笑说：“你少来，知道你没事儿。”
夏雯脸上的笑意顿住，“怎么了这是？”
“是你带来的那女孩吗？这有什么，让她一起呗。”夏雯不以为然，继续邀约。
“是啊，一起呗，咋滴，韩文怡都能跟我们一起，她不行？”韦凯荣语气轻蔑。
骆嘉豪接下那根烟，却没抽，也没接韦凯荣递来的火。
他冷不丁地抬眸看向韦凯荣，漆色的眼底升起寒晦，意味不明。
“她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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