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姩姩醒来时，谢长薄已经离开了。
她揉了揉自己的眼睛，昨晚哭了太久，现在还有些肿。
将床帐扯开，青芝就在旁边候着，神情满是担忧地道：“小姐。”
“你去厨房要些冰块，我把眼睛敷一敷，”姩姩边说边往床下走，看到屋内的边角都用软布包了起来，她奇怪道，“这是什么？”
“这是，”青芝紧张起来，“这是王爷今早吩咐我们弄的。”
她看着姩姩红肿的双眼，捏着衣摆的手不由得紧了紧。
王爷的吩咐没错，她白日一定寸步不离地守着小姐。
姩姩起身摸了摸包裹在柜角的软布，触感柔软，像是某种动物的皮毛，撕也撕不开，她气馁地坐回床边，扯了扯唇：“他死了我都不会死。”
“王爷什么时候来的？”
她掀起眼皮看青芝，莫非谢长薄昨晚不是偷溜进来的？
“今早寅时，小姐那时您还没醒，”青芝犹豫了会儿，又道，“府中似乎已经默认王爷会是未来的姑爷，他要来看您少爷也没阻止。”
就知道是这样。
“哼！”
少女看着满屋子包裹着柜角的软布，烦躁地抓了抓头发。
用完早膳，高阳王妃那边的女婢叫姩姩收拾精致些去领旨。
“领什么旨？”姩姩脑子没转过弯，一脸懵逼地问。
“恭喜表小姐，王爷遣人回府说今日早朝后陛下下旨赐婚给景王爷和表小姐，宣旨的公公约莫一会儿就到了，王妃让您拾掇的精致点，快去前厅等着呢。”
送口信的女婢一脸恭贺喜悦的表情，仿佛这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姩姩呆了呆，没想到谢长薄昨晚说的是真的。
她愣愣的被青芝扶到梳妆台前，开始挽发描眉，为了更快，鹤羽也被叫来帮着分发。
“小姐，您不高兴吗？”
青芝手下不停，发丝灵巧的被她固定成蝴蝶的样式，透过西洋镜，少女清丽的小脸倒映在镜中，只是眼尾微垂，漆黑的瞳仁显得有些黯淡。
“没有，我只是没准备好，”姩姩眨巴了下眼睛，“我还不想出嫁。”
“那您可以随时回来呀。”
青芝闻言弯了弯眼睛，她之前觉得王爷做的很过分，但是赐婚圣旨下来她又觉得这是桩挺好的婚事，小姐早晚要嫁人，还不如嫁个对她好的，王爷可比那个林公子好多了。
“是呀，我随时可以回来。”姩姩也勉强地笑笑。
这桩婚事完全是她计划以外的事，现在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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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厅里，高阳王妃身着金绣云霞翟纹大袖衫，长发盘得一丝不苟，看起来十分正式端庄，正坐在主位。
见着姩姩，她眼睛一亮，挥手让她过去。
“舅母。”姩姩微屈膝对她行了个礼。
“快坐快坐，”高阳王妃摆摆手，脸上是嗔怪的表情，“咱们家不讲这些虚礼。”
“这时辰估摸着也差不多了，宫里该来人了。”
果然没等多久，门外就有人报宫里来人了。
来得是个身材中等，面白无须的中年男子，身着深蓝色官服，面上带着得体的笑容，给人感觉如沐春风。
“高公公，没想到是您来。”
高阳王妃在他尚未进来时就站了起来，在看到他的长相时心中惊奇。
高诩可是陛下身边的正一品总管大太监，说是心腹也不为过，没想到赐婚竟然是他来宣旨。
看来景王在皇帝那里也没有那么不受重视。
“高阳王妃，苏小姐。”
高诩对她们两人躬身见礼，高阳王妃急忙上前搀扶，高诩顺势站起了身，他笑道：“王爷大婚乃是大喜事，咱家过来宣读圣旨，也能跟着沾沾喜气。”
说着他的目光移向站在一旁的姩姩身上，少女今日特意打扮过，水红色襦裙衬得她面若桃花，肤白胜雪，一双杏眸黑白分明，乖巧灵动的看着他，俏生生的。
倒是幸运，高诩在心里感慨，他见过另外两个皇子的妻妾，太子妃端庄温婉，只是看着像个假的牌坊，又因为出身低不被皇帝所喜，成王就更不必说了，没有妻只有一堆妾，最宠的侧妃是前朝公主，身份尴尬，性子也太直，帝后都不喜欢。
不知这位又是怎样，这般想着，他笑着夸赞：“苏小姐果真品貌出众，温良敦厚。”
姩姩尴尬地也对他笑了笑，很想问他是怎么透过她的外表看出她的性格的。
高诩拿出圣旨，屋内的人尽数跪下接旨，姩姩只觉得自己听了一堆云里雾里夸自己的话，然后说谢长薄很喜欢她所以赐婚。
等到圣旨宣读完毕，高阳王妃照例拿出辛苦费塞给高公公，他说了几句恭维贺喜的话才离开。
人走后，高阳王妃立刻拉着少女坐了下来，把圣旨塞到了她手里。
“拿回去好好保管，”她叮嘱她，“毕竟是御赐的东西。”
“舅母，喝口水润润嗓子。”
姩姩把重新添了水的茶杯放在她面前。
高阳王妃端起喝了一口，看向垂着脑袋用小勺搅和茶叶的少女，她发上的红色蝴蝶绑带的翅膀似乎都跟着垂下了。
高阳王妃有心想说她联合苏景臣跟林家公子骗他们的事，但是看她这样子又有些不忍心。
段靖雪一向是个不服管教的丫头，所以她遇到这种看起来是个乖巧性子的外甥女才会束手无策。
想了想，她道：“姩姩，景臣跟我们说林家公子那事了，你不想成婚可以告诉我们这些长辈，我们帮你想办法，没必要拿自己的后半生做赌注，万一出事了呢。”
高阳王妃想想就心惊，那林回舟明显是个拎不清的，要真喜欢就顶着压力把人娶回家，这样胡搞算什么。
“对不起舅母，让你和舅舅担心了。”姩姩心里也升起愧疚，她戳着杯盖，低着脑袋。
“舅母知道你不喜欢景王，”高阳王妃叹了口气，昨日发生的事，再加上圣旨已下，他们也没有其他办法，“但是嫁一个喜欢自己的总比嫁给没有感情的人好。”
“咱们女子生活本就不易，若是不看开些，就是自个给自个增添烦恼，况且婚姻需要经营，嫁出去不比在自家，讨得丈夫长久的宠爱才是……”
说着她自己先说不下去了。
这两天发生的事情太多，赐婚圣旨一下，他们高阳王府不管愿不愿意都和景王绑在了一起，苏景臣和杜家交好，看的到其他人看不到的东西，若是太子登基，景王一定是第一个被处置的，能不能活下去还是个问题。
高阳王妃端着茶杯的手紧了紧，她原先还觉得这是桩不错的婚事，现在想来，不管是外甥女还是他们家，都落不得好。
若是赌赢了，以外甥女的性格也不适合被困在宫墙里管一堆命妇。
高阳王妃看向少女，她年纪还小，下巴尖尖的，两颊带着些婴儿肥，眼神跟她见过的那些从小在京中长大的贵女都不一样，更清澈，也更……天真。
现在教她不知道还来不来得及？
高阳王妃脑子乱糟糟的。
姩姩对高阳王妃劝她的话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只是听着听着她突然不说了，她奇怪地抬眸看她，就见她舅母在原地发呆。
高阳王妃捏着杯子的手越来越紧，像是做出了什么重要的决定，她深吸一口气，眼神坚定的像要入党：“姩姩你什么都不用管，一切都有你舅舅和景臣，大不了你和离，咱们回边关！”
姩姩眨巴了下眼睛，没想到舅母比她还要开明，她都没想到还可以和离，不过赐婚好像不能和离。
她笑了起来，劝慰舅母道：“其实也没有那么糟糕，我当初离开苏家王爷还帮了忙，而且一路上王爷也照顾我很多，更何况——”
姩姩左右瞧了瞧，用手遮着嘴巴压低了声音道：“咱们说不定能压对呢。”
高阳王妃心跳漏了一拍，她强装镇定地看向胆大包天的外甥女，她对她弯唇一笑，杏眼亮晶晶的。
这丫头是不是知道什么，高阳王妃暗自嘀咕。
陪着舅母又聊了会儿，姩姩才告辞回了自己院子。
婚期定在了下个月的初一，明显是硬赶出来的，也不知道谢长薄为什么那么着急娶她，姩姩叹了口气，趴在软榻上当咸鱼。
离四月越来越近了，也就是舅舅和兄长奉命出征的日子。
边关突然有突厥进攻，姩姩想到了谢长薄过去一直在打仗，既然婚事躲不掉，那作为他的丈夫，去帮她的亲人也是理所应当的吧？
想着想着，她又趴在榻上睡着了。
……
一觉睡到傍晚，醒来的时候又到了饭点，她才醒来没什么胃口，草草吃了几口就没了兴致。
古代又没有网络，她蹲在院子里数蚂蚁都能数一天，话本子是稀罕物，今日的已经看完了，她实在闲得无聊，看到桌上摆着的水果，突发奇想拿了一个苹果学削皮。
“啊！小姐！”
青芝突如其来的喊叫吓了姩姩一跳，她手一抖，刀尖在手指上划了一道血线。
“你哪来的刀！？”青芝一脸震惊惶恐的表情，脚下飞快要来夺她的刀，“奴婢不是都收起来了吗？”
姩姩拿着刀的手想也不想的往自己身后藏，她翻了个白眼无语道：“我今日去舅母那里拿的，你好好看这个刀，它都没啥杀伤力！”
她没说错，这把刀的刀刃只有一小段距离，整个玉质的刀身占了大部分，刀刃也算不上锋利，一看就是给夫人小姐削水果皮用的。
姩姩会带回来一方面是觉得好看，另一方面就是想跟谢长薄对着干。
不让她接触锋利物是吧？
她偏不！
“小姐！”青芝扑着上前喊道，眼圈都红了，搞得姩姩好像真的要自裁，“不要啊！”
姩姩实在无语，她无奈道：“我没……”
“你在做什么？”
门外突然传来一道带着火气的压抑到极致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高阳王妃：外甥女的眼神总是透着一股清澈愚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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