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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二章:失业

正当许平一边忙碌,一边幻想着范诗婷收到礼物的反应时,对讲机里夹杂着电流声的粗犷的嗓音将他拉回了现实:

“喂喂!刚才谁把外人放进小区了!?有业主投诉,说被闯进小区的人打了!”

许平捏着彩纸的手僵了僵。

业主,被闯进小区的人打了?

他忽然想起先前从自己守着的门前通过的那些家伙。

尽管小区有东西南北四扇大门,可听到起了冲突,他的脑海里就不由地浮现出先前那女人紧绷的冷若冰霜的脸,和她身后那几位身材高大的男人。

他忽然有些不安起来。

不会吧……

现在想来,那些家伙确实有些面色不善。

可里面有业主持卡为他们开门,作为保安,他完全没有将对方拦下的理由。

毕竟业主带朋友来家里做客合情合理。而在他们小区,若是有业主引路,其余人连访客信息都不需要登记……

可如果真是那伙人惹出的事端,自己恐怕也没法幸免于难。

这些天进入社会后,他忽然意识到,在这个成年人的世界里,对错很多时候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有人担责,有人“背锅”。

送外卖时因等红灯而超时,担责的是他;为了不超时而闯过红灯,被交通罚款的还是他;如今看着业主带人进小区,要是真起了冲突,恐怕背锅的依旧是他……

正胡思乱想着,他忽然看见,先前那伙人在小区里距离岗亭不远的一幢楼下现身,朝着这边走来。

那个持卡为他们开门的那个业主也跟在身旁,似乎打算送他们离开。

许平眯起双眼,看着女人脸上还未消散的怒容,以及她身后那几个一言不发的高大男人。

女人的步伐很快,似乎一刻也不想在这里多呆。高跟鞋在小区的柏油路面上跃动,宛如一首快节奏的歌。

眼看对方就要来到岗亭前,许平一时有些手足无措。

他并不清楚是不是对方打的人,更没有拦截对方的权力。

正犹豫着要不要在对讲机里向队长汇报,就见那伙人后方,他们先前出来的那幢楼里,一个衣衫不整的胖子穿着拖鞋踉跄地跑过来。

他的一边眼圈有些乌青,原先打了啫喱水的头发此时如杂草般胡乱翘起。

看清那胖子熟悉的面庞后,许平不由有些傻眼。

刚才进小区时还风光无限的赵元吉,此时的模样狼狈而滑稽。他带进小区的女伴并没有出现,只有他一个人一边朝这边跑来,一边嘴里喊着什么。

似乎是听到身后的呼喊,头前的女人终于停下了脚步。然后回头迎上去,狠狠地给了赵元吉一个大耳刮子。

即便身在岗亭内,许平也听到了那清脆的响声。

透过岗亭的玻璃窗,他看见赵元吉一只手捂着半边脸,脸上却仍带着讨好和尴尬的笑容,似乎在极力挽回着。

联想到先前他带进小区的女伴,许平忽然有了猜测。

这家伙,恐怕是被人捉奸在床了。

他有些意外,赵元吉这家伙从大学起便是不折不扣的渣男,还从未见他对哪个女人有这副态度。

那时候比起现在不同,“渣男”还是十足的,令人脸面无光的贬义词。可许平这两天从周光岳那听到了另一个更加中性,甚至带点炫耀的同义词——“海王”。

他这才意识到,这个时代对于事物的看法,与他的记忆似乎有些细微的不同。

保安队长和两个巡逻岗的同事也赶了过来。队长显然也看出了两人的关系非同寻常,并没有粗暴地驱逐女人,而是赔笑劝解起来。

但女人显然不买账,她直接无视了保安队长的笑脸,板着脸目光直视赵元吉,嘴里说了些什么。

许平距离太远,听得不真切,只模糊地听到“结束了”,“离婚协议”几个字眼。

然后就看见她带着来时的那伙人朝岗亭走来,由先前开门的那个业主刷卡开了门禁,一个接一个地,头也不回地从许平面前走过,径直出了小区。

而赵元吉则有些呆滞地站在原地,直到女人走远,上了轿车,他才如梦初醒般,恼怒地挠着脑袋上本就已经杂乱的头发。

许平看着汽车扬长而去,忽地想起周光岳似乎也离婚了。而自己也已经和米米分手……

这个年代,分手离婚这么普遍么……

赵元吉在原地站了一会儿,忽然似乎想起了什么,径直朝着岗亭这边走来,一只胖

手用力拍打起岗亭的玻璃窗:

“是不是你把他们放进来的!?”

他已经能想象到许平的嘲笑,这让他的怒火彻底失去了控制。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是在迁怒,但他丝毫不觉得迁怒有什么不对。

作为公司如今的总裁,他早已习惯了把怒气撒在下属身上。而作为这个小区的业主,他更不介意把怒火发泄在许平这个门岗的保安头上;发泄在这些没有钱,也没有时间和精力维权的底层员工,底层人民身上。

这并不需要任何成本,这是免费的发泄渠道。

许平一脸无辜地推开岗亭的玻璃窗:

“刚才你也看到了,是那个业主刷卡带他们出去的。作为保安,我可没有权力阻止业主带人进出。”

他说得合情合理,也很好地掩盖住了自己快意的神情。

但赵元吉可不管这些。

倒竖的眉毛下,一双小眼睛冒着火四处乱转。

忽然,他看到了木桌上还未完成的动物折纸。

“你们保安就是这么看门的!?就是这样保障我们业主的安全的!?”

他指着那些折纸,看向刚刚赶来的保安队长,音量提高了八度。

许平顿时有些尴尬起来。

虽然这里几乎所有保安都会通过玩手机、看电视剧之类的娱乐活动打发枯燥的上班时间,但按照这里的明文规定,应该是不允许的。

果然,一旁的保安队长两步迈进岗亭里,冲着他大声呵斥:

“上班时间,你在做什么!”

一边吼着,他一边把木桌上那只将要折好的兔子抓起,撕成粉碎,丢进已经半满的垃圾桶里。

许平自知理亏。看着被撕毁的折纸虽然有些可惜,但还是老实地站在原地挨训。

他是周光岳带进来的,不想因为自己的过失连累好友。挨顿骂倒也没什么损失,毕竟是自己犯错在前。

而且许平心里清楚,保安队长这么做也是在护着他,以免他受到更严重的处罚。

但赵元吉显然不打算就这么放过他。

他在身上胡乱摸索一番,从裤兜里掏出手机,对着还木桌上还未收起的彩纸和许平连拍几张,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岗亭。

保安队长脸上绷着的表情松垮下来,看着胖子离去的背影“嘁”了一声。再看向许平就变得有些为难。

他当然知道赵元吉要做什么。只要把这些照片发给物业经理,许平的试用期恐怕就提前结束了。

他和周光岳共事这些年关系融洽,自然对他带进来的许平也有好感。

何况轮岗的保安谁不找点事打发时间,那些外人也并非擅自闯入,那是人业主刷卡送进来的,他们这些保安能怎么办?

但他们的物业经理可不会管这些。为了平息业主的怒气,他丝毫不介意辞退一个保安,更不用说那家伙手里还有照片。

在碧罗湾高档小区,业主的投诉很管用。尤其投诉的是一个还未过试用期的临时工。

他看着许平叹了口气,一时竟也想不到什么安慰的词汇,只能说太过倒霉。

听着保安队长的话,许平的脸色也有些不好看。

他本想着自己好好工作,再加上兼职;下个月不但能还上烂尾楼的房贷月供,米米借自己的钱也能一同还上。

可没想到这才没工作几天,就遇上了这事;没想到赵元吉凭几句话和几张照片,就能让自己直接下岗。

他原本还不太愿意相信,可还没等保安队长的话说完,物业经理的电话已经打了过来。

试用期不通过,没有工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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