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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北山
五月十五,
大皇子平王带着赈灾队伍出京。
五月十七，薛家三个小辈离京北返。
当日，京中五品以上官员、众勋贵家收到皇后下的请帖,
五月二十休沐日于北山开办赏花宴。
五月二十日早，谢煐玄衣黑马，领着队伍缓缓自东北边的城门出城。
城外道路上也有一些车队在走，不过遇到储君的队伍都只能停车避让。
出城门行了一段，谢煐缓缓降下马速，待身后马车赶上来,
才与身侧马车一同前行。薛明芳、贺兰和、张峤骑马跟在他附近，再外围是护持的五十骑东宫卫。
冯万川没来。那样的宴会通常一人能带两个随从入内伺侯,
而这一行人中正经有帖子的只有谢煐和白殊，薛明芳拿的是卫国公的帖子。贺兰和只是薛家姻亲,
算不得亲眷,
因此他和张峤便得占去两个随从位子,
剩下的四个位子全给了东宫卫。
薛明芳身子随着马微微摇晃,
轻哼道：“就是等着我家三位兄长走了才下帖。怎么,
怕阿爷带我们兄弟四个大闹宴席啊。”
张峤笑道：“办这种宴,
就是方便各家彼此相看。你们家在京里是出了名的混不吝，去你一个皇后都得担心有人不长眼招惹你，再多几个,
指定头疼死。”
薛明芳呸一声：“要不是天子下了旨意,
非要殿下和三郎去，我才不想掺和呢。”
谢煐一行在山脚下马下车，留下大多数人，只带着四名东宫卫沿石阶山道登山，石阶两边隔不多远便站有一个挂刀执戟的禁军。
女官目光突然撞上那黑沉沉的凤眸，背上猛地蹿起一阵寒意。紧接着，她便听见一道冰冷声音。
贺兰和接话道：“这种宴会,
都会搞些活动活跃气氛,
而且会设彩头。这次三郎进献了新奇东西，皇后应该会拿一些出来当彩头。”
行宫在半山，白殊不想坐轿，一行人迁就他的速度缓缓往上走。到得行宫，便有宫人上来迎接，引他们前往办赏花宴的花园。
白殊坐在亭子中往外望，发现这处视野极好，几乎能将花园一览无遗。而且，只要园中不是大声喧哗，也不会有吵闹声传来，甚是清静。
白殊面不改色地编：“可能真是应了国师的谶语吧，自从认识殿下，身体也渐渐有起色了。”
薛明芳背靠亭柱站着，闻言哼笑一声：“你难道是这两年才进的宫，没听过我们殿下威名？再不滚，直接把你扔出去。”
薛明芳和张峤对视一眼——总感觉那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白殊挂起车帘靠在窗边听他们说话,
此时说道：“就当去凑个热闹,
我还指望着皇后帮忙多宣传宣传香皂香水。”
立刻有一名东宫卫上前，一手握住女官后衣领，一手抓住她腰带，转瞬间就把人整个提起，向着花园抛将过去。
随既他看向谢煐。自那天那份特殊的贺仪送来之后，他们这还是第一见碰面。
宫人无法，只得转身去安排人搬来案椅。
白殊愉快地点点头：“只要传一句‘天子与皇后喜欢用’，定价就可以直接翻一倍。”
白殊稀奇地左右张望着。
唯有贺兰和欣喜道：“三郎的身体能养好吗？太好了！我先前听说你从小就体弱多病，养了多年都没起色。”
白殊直接转述：“半年左右吧，但跑起来估计还受不了，只能先学骑着走。要想能跑，至少得一年。”
他们一行人算是到得晚的。毕竟谢煐是储君，如若来得太早，会显得晚到的官员失礼。
白殊再次对他笑笑。
此时进到园中，他们所过之处竟是吓得在谈笑的年轻郎君与娘子们纷纷噤声，躬身向谢煐行礼都久久不敢抬头起身。北山行宫谢煐过来多次，他没搭理要将人往园中心引的宫人，径自带人拐上一处地势高的独座凉亭，四个东宫卫立时守住亭子四方。
谢煐转回头面向前方，没再回话，只是控马的姿态微妙地放松了些许。
薛明芳与张峤：……更古怪了！
白殊回他一个笑容：“好啊，我可记下了。”
凉亭这边地势只是稍有拔高，女官落地之处又是没铺青砖的泥地，她灰头土脸地爬起身，看起来倒是没受什么伤。
张峤也道：“近几日我的人探听到消息，有大户人家的仆人在东西两市向胡商打听香露和香皂。皇后应该是已经赏了一些出去，并且引起了那些高贵娘子们的兴趣。便是皇后不往外说，往下我也可以安排人散布消息。”
行宫因山而建，与北宸宫、启明宫那种沉稳大气的建筑风格不同，殿堂别馆卧坡跨涧，回廊重阙曲折相连，瞧着玲珑秀美，别有意趣。
白殊一想起谢煐沉着脸盖上木箱的样子，心中就忍不住想笑，于是逗他道：“殿下，想想皇后是在为你赚钱，这不值得你笑一下吗？”
谢煐原是倚着椅背远望，此时转过眼来看向她。
临近花园便能听到那边时不时传来笑语，抬眼望去，山石林木间盛装打扮的男男女女比花都娇艳。
准确地说，北山其实被囊括在北苑之内，北苑又是北衙禁军的驻扎地。因此整座北山都被护卫得非常严密，这里也就成了天子与后妃最常来游玩小住的行宫。
白殊一愣，没料到他会问这个，一边做出思考的模样，一边在脑子里问小黑。
此时又有一队宫人端着点心饮品送上来。谢煐没留人伺候，待她们摆好东西，便挥手示意人全都退下。
谢煐转头看他片刻，突然问：“你什么时候能恢复到可以骑马？”
那女官却是坚持：“还望太子体恤。奴婢等只是添水端杯，定不会有所妨碍。”
谢煐点下头：“到时我教你骑。”
“扔出去。”
谢煐又瞥过来一眼。
女官长长的尖叫声引得旁人都看向这边，剩余宫人也纷纷叫喊着跑走。
小黑：“想达到连续独自控马超过一小时的强度，还要半年，这是骑着走。要想跑马，保守估计得一年”
她不退，其余宫人也不敢走，只得瑟缩着站在她身后。
*
安阳城外东北方的一大片地界全是皇家苑囿，先前春狩去的小猎苑就包括在内。不过北山离得很近，马车缓行也只需大半个时辰就到了山脚。
为首那个像是低级女官的宫人福身道：“皇后命奴婢等今日定要伺候好太子与楚溪侯。”
白殊怀中的小黑转转耳朵：“用的是巧力。不过，损害不大，侮辱极强。”
只是，即使无数道目光望向凉亭，花园里一时竟是比刚才还安静许多。白殊甚至看到靠近这边的一些人在快速远离。
薛明芳啧下舌：“殿下这两年就是太安分了，只去年揍过平王一顿。这才多久，竟然连个奴婢都敢登鼻子上脸不听话。”
白殊回想起刚才一路见到的那些男男女女，男的基本都和自己一样，腰间缀着饰银或饰铜的小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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