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察只是疲惫地笑笑,指着天台的方向:“去吧,孩子。”
和童年时期起就认识的熟人共事自然好处诸多,但不便之处就是当他们太过于了解你,有很多事情会难以得到顺利开展。
尼诺走到蝙蝠灯旁的时候,蝙蝠侠已经站在那儿有段时间了,夜风吹过他的披风,灯光直直地射向云层,像把利剑一样劈开了哥谭的黑夜。
这和过去的十几年没什么分别。
“查克,在今年的四月加入了小丑帮,”蝙蝠侠低沉地开口,“七岁的时候父亲死于街头,十二岁的时候母亲因为放弃救治癌症自杀,他在街头独自生活了八年。”
“出色的开场白,蝙蝠,”尼诺面无表情,“去和法官说吧。”
“他的三项轻罪都是在未成年时期所犯下的,为了生存,或许,”蝙蝠侠望着尼诺,“重罪是闯入他母亲过去房子里偷取一个花瓶。”
尼诺在冷风中笑出声来,他的肩膀不住抖动,“得了,B,你要是想听这种故事我能现场给你编写十个出来!保证比这要更真情实感,催人泪下,你想听哪个?”
“尼诺,”蝙蝠侠问道,“查克真的需要死刑吗?”
尼诺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收起来,他望着蝙蝠灯刺目的标识,望着哥谭的夜景,过了许久,这才又转向布鲁斯,“怎么?”他的恨意几乎要透出来,“你不想让他死吗?”
蝙蝠侠像座石头做的雕像,沉默,坚忍地伫立在哥谭的夜色中,面对尼诺滔天的恨意向海浪涌过后的礁石。这让尼诺多了种深深的无力感,他身边的人都在为了一些真正崇高的目标奋斗,而他,他还在沉浸于过去的情绪,让悔恨支配自己。
他真的,真的,非常想念杰森。
“罗宾怎么样了?”尼诺点燃一根烟,“他的腿好些了?”
“他会恢复的。”蝙蝠说,脚步微微往尼诺这边挪动,“你可以自己看看。”
尼诺已经用十几年的人生学会了怎样读懂布鲁斯,他后退两步,重新让蝙蝠变成了雕像。
“我向你保证过,我所作所为全部符合法律规范,”尼诺盯着手指间的烟头,“我做到了。”
“所以,B,无论你打算怎么做——帮警察找出更多的证据,给那孩子请个好律师,都随你,你只需要知道一点,”尼诺吐出烟来,“我总能让法官和陪审团按我想的做,我会胜诉。”
“合法并不总是等同于正确,尼诺。”布鲁斯的声音听起来有点悲伤。
“是啊,”尼诺提着公文包向出口走去,“但我们就生活在这样一个糟糕的世界,对吗?”
尼诺觉得公文包夹层里的蝙蝠镖正发着烫,他没有回头,因为他不想,也不愿知道——蝙蝠侠是否有过后悔在十几年前对地上嚎哭的男孩伸出手。
*
布鲁斯真的给那孩子找了个好律师。
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法律援助律师,刚刚好就在这个案子上撞倒了这万分之一的机率,说这是巧合,那这就是在玷污尼诺的智商。
妈的,布鲁斯给查克找来了马修·默多克。
妈的。妈的。妈的。
这世界上和前任重逢的方式有很多,有多年以后抱着孩子互相微笑,有干柴烈火一笑泯恩仇,但尼诺能确信他和马特是最糟糕的那种方式,他俩相遇的时候就一团乱麻,分手的时候一片狼藉,现在连重逢的时刻也充满这样令人不快的戏剧性。
尼诺确信,上帝和布鲁斯之间一定有一个人恨他。
第一次庭前会议的时候,他和马特不约而同提前十分钟到,他俩站在法庭门口相顾无言。尼诺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在他胸膛里狂奔,好在他注意到马特握着盲杖的手指节发白,这让尼诺微妙地觉得扳回了一成。
“马特。”他宽宏大量地先开口。
“尼诺,最近怎么样?”马特也微笑着应付他。
“不错。”干巴巴的回应,但尼诺除了这个还能说什么呢?
——哦,我现在在做一份我并不喜欢的工作,我的养父恨我,我和我其中一个弟弟疏远了,而另外一个已经死去很久了?
除非杀了他,不然他不会告诉前男友这些的。
尼诺只是专心致志的,在沉默中,在他那双好皮鞋里用脚趾用力抓地——当他还是法学院的学生时,尼诺听过一个著名笑话——假如你在学生时代和工作中有足够丰富的感情史,又恰巧你在本地或是附近执业,那么你很有可能会在一场庭审中惊讶发现,法官是你的前任,对方律师是你的前任,更过分点,你的当事人也有可能是你的前任。
操,尼诺想,现在他笑不出来了。
“我们对客观事实无异议,”马特说,“但有关于查克主观恶性的方面,我想我们需要重新考虑。”
“反对,”尼诺指着证词,“根据犯罪嫌疑人的供述,他有意识地,完全处于自主能力地朝罗宾举起了枪口。”
“我们承认他举起枪口的事实,检察官先生,”马特把脸转向尼诺的位置,“但他的主观动机是否到了杀害罗宾的地步?这点存疑,请注意证词的第二页——我害怕极了,蝙蝠侠正在后面追着我,我想或许朝罗宾开枪的举动能拖慢他的脚步。”
“我这儿还有另外一份证词!”尼诺提高嗓门,他看也不看马特,“来自小丑帮的其他帮派成员,我们可以从中看见,小丑怂恿——或者说是命令,所有成员让蝙蝠再次回归疯狂。”
尼诺平静地说:“法官先生,我们都是哥谭人……我想我们很清楚上次蝙蝠侠失控是因为什么,对吗?”
“反对!”马特说,“请回归到案件本身上来,我的当事人总共有两次开枪——第一次,他误中了罗宾的小腿,第二次,也就是在他被蝙蝠几乎打断全身骨头之前,他近距离瞄准没法快速移动的罗宾——他移开了枪口。”
“他值得被法律审判,公正地审判,我是说,”马特诚恳道,“但考虑到他的人生经历,诸位,犯罪成了他唯一的活路,他没机会正常地长大,我们都清楚哥谭的寄养系统不堪重负……当一个孩子甚至没办法保证自己的温饱时刻,我们有什么资格要求他不要拿起武器?”
尼诺在马特的对方停顿了一秒,他理理西服的袖口:“……他过去的人生经历并不能掩盖他在本案中的主观恶性——我不关心也不在意他是否被迫走到了今天这一步,马特,他选择了这么做。”
马特站起身,他朝尼诺这边侧了侧身子,尼诺坐在椅子上,目光扫过苦笑着的马特,扫过带着手铐慌张忙乱的那个年轻人。法官锐利的眼神从高处投射而来,在尼诺最熟悉的法庭上,他难得地感受到了不适。
“是吗?你一点也不关心?”马特轻声问道。
“我们需要再讨论一下,”法官说,他敲响法槌,“以及佩蒂特?我建议你再考虑一下控辩交易协议。”
尼诺勉强笑着向法官一点头,他提着公文包冲出了法庭。
他们开庭的法庭位于法院的三楼,他的车停在地下停车场的出口旁,尼诺脚步飞快,直接放弃了电梯,转而走向消防通道的楼梯。
“尼诺……不好意思,该死,”马特在他身后高呼,几乎要抛下盲杖奔跑起来,“尼诺·佩蒂特!”
尼诺头也不回,他脚步更快了,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中,他不顾形象地在法院里小跑起来,身后跟着一个狼狈的,或者说是假装狼狈的英俊盲人。人群窃窃私语,指责着佩蒂特检察官的冷酷心肠,而尼诺只是在内心冷哼,抱怨着马特害自己落得这种地步。
他不能回头,不能和马特交谈,只要被瞧见马特那双无神又漂亮的双眼,尼诺沉寂已久的良心又在挣扎着复苏,他本来坚若磐石的理智就会摇摇欲坠。他猛得推开了楼梯门——
“妈的。”他说。
有个黑发蓝眼,拄着拐杖的小孩,正蹲在楼梯间昏昏欲睡。小孩见到尼诺,一下子从地上蹦起来,眼睛里闪着惊喜的光:“尼诺!”
“你为什么会在这儿?”尼诺瞪着眼睛,“你怎么混进来的?”
现任罗宾冲尼诺笑笑:“你比我预计的时间要来得晚。”
“不管你怎么说,孩子,”尼诺试图绕过去,“我现在得走了!”
那孩子死死拉住尼诺不放,手劲大得惊人,让尼诺忍不住怀疑布鲁斯选拔罗宾的方式是不是依靠掰手腕,但尼诺也不敢做更多的动作,那孩子腿上的绷带触目惊心。就这短短一会的时间,他们身后急促的脚步声响起,尼诺大惊之下直接搂住孩子的肩膀,把提姆当作盾牌挡在了他和马特之间。
“……”
提姆礼貌地沉默了一会,友好地试图商量,“要不放我走吧,”他拍怕尼诺勒住他脖子的胳膊,“我不想碍事。”
尼诺狰狞地笑着:“晚了!小鸟!”
马特叉着腰,他无奈地在一旁叹气,关上了楼梯间的大门。噪杂的声音被隔绝在外,反而加重了这里面弥漫的尴尬,提姆像条不老实的毛毛虫在尼诺臂弯中扭动,那孩子用恳求的目光瞧着尼诺,眼底写满了青少年撞见成年人感情纠纷的不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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