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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一天罗碧回来跟我说，他那英俊的大侄子这两天郁郁寡欢，对着一座石塑发呆，具体已经坐了一天一夜，就为了看那石像。
我挺好奇的，就问他：“那石像特别好看？”
“没觉得，你就不觉得哪里不对，”他收拾了一下东西：“明天四大天护都要离开这里，今晚千雪家里请吃饭，我来抱九儿，你打扮一下吧。”
我出门前都要打扮起码半个时辰，趁这个时间，他就在那里抱着儿子讲话，但是我今天折腾好一会儿，他都安安静静坐在那里，锁着眉毛不说话，就看着九儿乱扑腾。
“怎么了？”
我转身问他。
他愣了一下：“没事。”
又看看九儿：“我好像……”
“好像？”
“想起什么事，”他说：“突然间就想到了一下。”
我等他说下去，但他就是这么憋着，憋到后来，还是放弃了。等我换好了衣服，一家人去千雪家吃饭。
出门的时候，我突然看到外面地上撒了一些碎末，我推了罗碧一下，他扭过头迷惑的看着我。
“这是你弄的么？”
我问了一句。
没头绪，罗碧刚刚回来，怎有可能把家里碎茶叶扔在地上。我一时间没想明白，等我们到了千雪家，才发现千雪居然受伤了。
“这次的点子这么扎手哦？”
我有点吃惊的问银娥，银娥凑过来跟我说悄悄话：“是哦，差点把千雪绑走了。”
“咳咳咳咳，”千雪一阵咳嗽：“好啦好啦，别说这些扫兴的。罗碧啊，来喝酒吧。”
他们刚刚落座，银娥带着七巧还没落座，千雪就问起俏如来的事，罗碧就说他在想心事。正说着话，俏如来就来了。
他一来，就跟大家打招呼，七巧刚刚喊了哥哥好，就天真无邪的问他要礼物。我坐在旁边抱着九儿，忍不住就笑了。
“这……”他身上掉下来一个东西，弯腰捡了起来。我看他好像临时发呆了一下，忽然之间，大智慧慢慢也来了。
钟声响了起来，我下意识手上用力，九儿猛地一声哭了起来。罗碧赶紧放下酒杯，把九儿接了过去，我看着他抱过孩子，手心却仿佛有鲜明的痛苦。
“九儿怎么了？”
罗碧皱了皱眉头，我手上好几道伤口，都很短，罗碧吓了一跳：“你没事吧，何时这么多的——”
“没事，”我说：“不是前几天去山里砍竹子。”
我们两个窃窃私语，大智慧在那边和俏如来说话，七巧混赖的接过了俏如来给她的礼物，大智慧也不再说什么，两个人一起坐下来喝酒。
“罗碧，我抱着九儿进去一下。”
我站起来。
银娥本来要陪我进去，我笑了笑，道：“你是女主人，哪可以轻易走开——七巧，帮婶婶的忙。”
她跟我蹦蹦跳跳的进来，我请她帮忙，找了一块干净的毛巾。等我们出去，俏如来就要走了。
“俏如来，”我过去说：“你难得过来，抱抱你弟弟吧。”
他走了过来，抱了一下那孩子，又笑了笑，说：“七巧，哥哥也抱抱你？”
七巧高高兴兴的就去了，千雪笑得半死，我们坐下来，罗碧看看我，大智慧也起来告辞了。
我们喝完了酒，千雪早已醉醺醺了。我站起来，罗碧拉了我一下，看我喝醉了，他笑了一声：“千雪，我们也告辞了。”
“罗碧，”离开了千雪家，我拉了他一下：“我们去看看那石像。”
钟声又一次响了起来。
清晰的痛楚，我隐约觉得哪里不太对，罗碧看了看我，九儿哭了起来，我轻轻道：“走吧。”
“九儿哭得这么厉害，”罗碧抱怨：“你看看你，不小心掐到他了吧。”
“我什么时候掐他了，你不要赖我这种事，”我不耐烦的说：“就算我是女暴君，也没沦落到——”
“哈，你也知道。”
罗碧嘲讽我说。
“他这么爱哭，你说像谁，”我冷冷的说：“我可不爱哭。”
“姚明月！”
“干嘛，要打架吗罗碧！”
我们又吵了起来，他不理我，抱着孩子去隔壁间的杂物房睡了，我看他气急败坏的走了，一时间有点脑袋发胀，坐在床边醒酒，女暴君，女暴君——对罗碧来说我当然是这样了。
我捂住脸，没说话，身上都是酒气，手腕上几道伤口，就这么鲜明的痛了起来。
真不敢相信，我上山这么多年还能割到手——这么白白嫩嫩的手，伤疤多难看。我回过神来，吸了口气，赶紧去拿药膏涂了一下，也不知道白天我在做什么。
“等等——”
我停下来，自从九儿生下来，我什么时候去过山里来着？旁边没人带，罗碧也不在家里，我根本不可能去砍竹子。
“罗碧。”
我下意识的说。
但屋子里没人，他被我气得跑去杂物房睡觉了，我儿子也在隔壁。夜晚这么冷，让他冻一夜吧。我坐在桌边，剔亮了烛火，看着那道新鲜的伤痕。
不是竹子刮的，是我的指甲。
我摊开双手，这双手，不管多久我都觉得很美，皮肤细腻透亮，想当年我肯定也是美过的——但这个漂亮的手，什么时候刮出了伤疤，什么时候留下了砍竹子的记忆？
我翻来覆去看不明白，只是下意识的觉得，现在想不明白，就该再试一试——身体记忆，于是我小心的伸出指甲，运足真力，刮过了手腕。
——要轻。
——要在钟声响起的时候。
——听到钟声，就会觉得疼痛，那时才能管用。
沁出的血珠不算特别多，伤口也没有多么狰狞，但我突然想起来，我的指甲泡过轻微的毒，就为了不让伤疤太快愈合。
这是为了骗过……不让大智慧察觉到必须出手阻止我，他监视行为，未必每一次都会深入太久。
“姚明月？”
我转过头，他震惊的看着我：“你疯了吗？”
“我没疯。”
“你在做什么？”
“罗碧，”我有些恍惚，轻轻道：“九儿呢？”
“他尿了。”
罗碧没这么轻易松口：“我看到了，伤口是你划的？你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
“有一点。”
他沉默了一会儿，似乎接受不了这种气氛，说：“你又来了。又要折腾我了。”
“你知道就好。”
我说：“我也觉得，闲着太无聊，咱们好久没打一架，没骂人，我不习惯。”
“贱——你打算当着你儿子面这么做？”
他冲我恶声恶气：“去睡，别逼我——”
“对不起，”我说：“以后不搞你了。去睡吧。”
他看起来更震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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