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界还是一如当初,一切风景如旧。仲商回想起当日与父亲来花界,与锦觅相认的场景,顿时有些怀念。
长芳主已经得到消息,领诸位芳主一起前来迎接,一见面就笑道:“天后娘娘大驾光临,有失远迎。还请恕罪。”
这些年在润的怀柔政策下,诸位芳主对天界态度松动很多,眼看收回花界时日不远。仲商也笑道:“诸位芳主客气了,今日来的不是什么天后。我听说锦觅姐姐顺利升为上神,特来道贺。说起来我们姐妹也很久没有谈心叙旧,我这次来,是想见见锦觅姐姐。”
长芳主笑道:“这个自然。主上刚闭关出来,尚在收拾,不及远迎。特吩咐我等先来相迎。娘娘还请这边来。”
仲商顺着她们的指引一路向内,一直走到锦觅的居处。锦觅已经不在以前的居所,现居之处乃是她母亲先花神生前所居之地,正是花神殿正殿。只见此殿内外无数鲜花怒放,生机勃勃,香气馥郁,不愧有花神之名,与素洁冷清的天宫截然不同。
锦觅亲自从殿内迎出,明显刚收拾好,尚显仓促。仲商笑道:“是我唐突了,应该过两日再来,只是等不及想早日见到姐姐,还请勿怪。”
锦觅抿嘴一笑,“妹妹如今做了天后,却见外了。妹妹以前可从不如此多礼。”
仲商笑道:“姐姐这是在说我从前无礼了?”
锦觅笑道:“这可是你说的,我并无此意。”
二人手拉手,边说边笑的进入殿内。长芳主见她二人说话,便领着诸位芳主退下了。
二人进殿内坐下,仲商暗暗打量锦觅,只见她容貌美丽依旧,气质却沉静娴雅,自有一分从容气度,看来此次历练确实收获颇丰。她遂笑道:“姐姐此番与从前大不相同了。”
锦觅抿嘴浅笑,“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仲商笑道:“自然是变好了。以前总觉得姐姐不曾长大,现在却觉得姐姐风华绝代。姐姐若得空,尽可去六界转上一圈,保管爱慕者排成长队。”
锦觅低头浅笑,她现在已经很沉得住气了。
姐妹寒暄过后,锦觅问:“自宫变之后,我一直不曾清醒。不知天帝陛下他,待妹妹如何?妹妹如今,可幸福吗?”
仲商不防她竟如此问,顿时脸色微红,垂头低声道:“自然是好的。我如今很好。”
锦觅暗暗观察她神色,只见她粉面含羞,眉眼带笑,神色间洋溢着幸福和满足,顿时就放心了,“那就好。妹妹这些年一直护着我,我心中甚是感激,若有需要我之处,还请不要客气。”
仲商伸手握住她的手,心中感叹不已,锦觅果真长大了,像个姐姐了,若是父亲看到这样的锦觅,必然会很开心。她心中想起一事,不由得微微一笑,想来相聚之日已然不远。
气氛正一片祥和,锦觅却神色迟疑,嗫嚅着道:“有件事,我想问问妹妹。不知.....”仲商察言观色,笑问:“姐姐可是要问旭凤之事?”
锦觅有些羞赧的点点头。仲商也不卖关子,将自己查到的有关洛霖身死的前因后果,详详细细的告知锦觅,并告诉她自己已经报了仇,穗禾已经身死。锦觅猛然得知真相,心中五味杂陈,垂首沉默不语。
仲商心中怜惜,遂将旭凤有望复生的消息告诉她,又道:“当日父亲与我阻拦你与旭凤。一来是忌惮废天后,欲设法保全姐姐性命。二来也是父亲不欲你步先花神后尘。近些年我知晓了当年往事,方明白父亲昔日苦心。姐姐自小不曾见过先花神,不知这其中详情。”
她将先花神梓芬当年与天帝太微的纠葛详细叙述了一遍,继续道:“先花神是美丽温柔、天真纯善的好女子,本该一世被呵护,幸福美满。只因遇人不淑,心神受创不说,最后还被连累的失了性命。先天帝的品行为人不消说,我也不好妄议长辈。然于先花神自己而言,又何尝没有过错?单纯轻信不算什么,但是一旦被辜负,十几万年走不出来,这心性未免太弱。后来为废天后所害,却只忍辱含垢,隐瞒父亲。生下姐姐,却寄希望于陨丹。结果适得其反,险些害了姐姐一生。”
仲商说到此,抬头看向锦觅,只见锦觅低头垂目,也看不清楚表情。她便继续道:“若于凡人而言,先花神之行尚属平常,然于神仙而言,未免显得心性不足,太拘于情。姐姐与先花神,不仅容貌相像,性情也有几分相似,都视感情重于性命。姐姐又美貌至斯,美好而无锋芒,则易遭奸人觊觎。若他日所托非人,姐姐岂不受害?父亲每每念及此,总是忧心不已,恨不能时刻将姐姐护持在羽翼下。只是这肯定是不可能的,小鸟长大了总要离巢,教会生存的本事才是万无一失。姐姐此番历劫归来,心性大增,再不复往日懵懂。又升为上神,修为足以自保。当日在洛湘府,父亲反复叮嘱我要多照看你。如今,我也算是不负父亲嘱托了。姐姐若对我有所怨怪,那也无妨。只要姐姐能一生顺遂,你我姐妹就算是日后不再相见,亦是无碍了。”
锦觅听完,立刻抬头道:“妹妹都是为了我好,锦觅岂是不辨是非之人?不再相见的话,以后就不要再说了。”
仲商笑道:“姐姐若能如此想,我就放心了。如今姐姐心性修为俱已足够,日后想做什么就尽管去做,爱喜欢什么人就尽管去喜欢。你是父亲的女儿,这六界只有配不上姐姐的,还没有姐姐配不上的。再不济,还有我与陛下呢,无需太过拘谨。”
锦觅一听就忍不住笑了,“我这靠山,倒真是六界第一份了。以妹妹今日这话,我若不把六界掀一遍,都浪费了这靠山。”
仲商也笑,“我不信姐姐真能把六界掀一遍。姐姐若真能如此,那就要换姐姐做我的靠山了。”
此语一出,二人都大笑不止。
谈笑完毕,锦觅又问:“父亲他......,可还有生机?”
仲商神秘笑道:“姐姐猜?”
锦觅猜不出来,但是见她神色不似悲伤,想来不是坏消息,遂笑道:“我可猜不出来,妹妹就不要卖关子了。”
仲商笑道:“父亲尚有一魂存世。姐姐归来之前,母亲来寻我,她已经温养好父亲神魂,想要和父亲一起下凡走一遭。我已经请了缘机仙子帮忙,眼下二人正在凡间。”
锦觅一听,顿时眼神发亮,急问:“投生在何处?”
仲商告诉了她,并叮嘱道:“我知道你急于见到父亲,只是神仙不可干预凡人事。你去看看倒罢了,若贸然插手,恐不利于父亲历劫。”
锦觅连连点头,道自己只看看就好,又问:“你刚才说父亲在历劫?”
仲商点点头,“是母亲说的,说父亲深陷情劫不得脱,数万年来修为停滞不前。如今再无水族牵累,天界又进入平稳期,正是历劫的好时机。”
锦觅听闻,心内若有所思。
正事已经谈完,仲商四处打量这花神殿,十分喜欢这份生气勃勃。锦觅见状道:“听说天宫花草都是云雾所化,并无真花实草。姐姐若喜欢,不如我去天宫中种些花木如何?”
仲商顿时大喜过望,拉住锦觅道:“那可太好了。等我回去,正好问问陛下喜欢什么花木。到时候就要劳烦姐姐了。”
锦觅抿嘴笑,“我记得陛下很喜欢昙花。”
仲商摆摆手,“昙花自然很好,只是未免清寒了些。再说,物以稀为贵,到处都种昙花,那就不稀罕了。我是希望能多种些树木,就像洛湘府那样。”
洛湘府是江南园林风格,树木甚多。锦觅闻言,只微微笑。
仲商有些不好意思,拉着锦觅道:“此番我也有一事,要与姐姐商谈。”
锦觅略略惊讶,“不知我能为妹妹做些什么?”
仲商道:“花界自古以来,就是天界一部分。只因当年先天帝太微不修德行,害死先花神,故而诸位芳主一怒之下,宣布脱离天界。如今时移世易,先天帝已去,先花神大仇也得报。陛下有心要收回花界,只是碍于诸位芳主性情执拗,恐引起诸位芳主反感,故而一直拖延至今。然而天下大势,分久必合,花界也是该回归的时候了,不知姐姐可有什么看法?”
花界乃是天界粮仓,日后必有动刀兵之时,不可不先稳固后方。锦觅思忖半响,“自我母亲去后,花界一直由诸位芳主打理。我如今刚刚回来,尚不了解花界事务,只怕要先与诸位芳主商议一番才能答复。不过妹妹所托,我已记下了,必然尽力促成此事。”
仲商笑着点头,她本来要的就是锦觅的态度,她不反对就好,“姐姐只管先熟悉事务,此事暂时不急。”
殿内无可看之处,二人携手一起在花界内闲逛。锦觅为她带路,一路上不停的讲解,她曾在这里如何如何,那里曾经如何如何,以前长芳主曾如何如何,仲商一路上嘴角都不曾下弯过。渐渐的越走越远,一直走到花神冢,二人顿时静默下来。仲商从锦觅手中接过三支香,郑重的拜了几拜这位昔日的上神,然后上前把香插好。见锦觅神色黯淡,她想了想,问道:“如今废天后幽禁冷宫,姐姐可要亲手报仇?”
锦觅抬头直视先花神灵位,看了很久很久,久到仲商以为她不会回答了。锦觅回过视线,低声道:“算了。当日在紫方云宫,父亲盛怒之下出手,却被旭凤挡下。旭凤说愿意一命抵一命,父亲就不肯再下手。若论及对母亲的感情,我比不上父亲。父亲不肯下手,我也不好下手。再说母债子偿,旭凤无辜被我杀了一回,也抵得过了。若是母亲还在,想来更希望我能好好生活,而不是日思夜想如何报仇。”
况且如荼瑶那般看中权势,又爱子如命的人,失去权势,爱子受自己连累惨死,日日痛苦悔恨,才是最大的惩罚。若是一刀毙命,反倒便宜她了。仲商明白她言下之意,也不再问。
从花界回来,仲商心中感慨无限。润见了,很是好奇,问她:“怎么了?我看商儿似乎不单纯是高兴。可是花界出了什么事?”
他没接到消息呀。仲商摇了摇头,“以前我虽唤锦觅做姐姐,心中却只当她是小妹妹,遇到事情总是习惯于替她做主。她在我心里是天真不通世事的,什么事情总是瞒着她。我嘴上说父亲一味的呵护她并不好,其实自己也是这么做的。锦觅其实很聪明,也很有天赋,以前只是被耽搁了。这次历劫归来,她像是换了个人一样。我现在才真真切切感觉到,自己确实有个姐姐。”
润听完,微微有些失神。仲商轻唤道:“陛下,在想什么呢?”
润回过神来,冲她微微一笑,“想起了我和旭凤。我自小倍受冷落,天宫中但凡得脸的仙侍,都能看不起我,每次旭凤看见了,总要过去训斥那些仙侍。他待我一向是尊重的,只是我......”只是他心中却常常不甘,都是父帝的儿子,他被人人践踏,旭凤却能高高在上,哪怕旭凤对他颇为维护,这种不甘却仿佛是一根刺,时不时就要跳出来刺痛他的心。润继续回忆道:“曾经,我特别希望自己能够变强。因为我希望能有一日,也能维护旭凤,他想要什么,我也能像一个真正的哥哥那样,能够满足他。我那时是真心想做个爱护弟弟的好兄长的。”
回忆起过去的心情,润神色一阵黯然,“只是后来我终于明白了,只要旭凤在,我就不可能成为最强的那个。他总是光芒万丈,人人都捧着好东西上前供他挑选,人人都以被他选中为荣,我那点可怜的心意,也许他根本就看不上吧。从那以后,他的每次维护,就像是一种施舍,狠狠的打在我的脸上。只是他到底是我从小疼爱到大的弟弟,我虽然心中痛苦,却还是希望他能一切顺遂。直到废天后让我明白,我是没有退路的。”
他低下头来,看不清神色。仲商心中一阵酸痛,主动伸手抱住他。润顺势将脸埋到她肩上,二人依偎在一起,久久不言。
过了好一会,仲商觉得他应该已经平静下来了,便轻轻拍了下他的背,柔声道:“都过去了,过去的种种不愉快,都已经过去了。陛下现在可是人人夸赞的天帝,等以后旭凤复活了,陛下就好好做个好兄长,努力补偿他。我一定不找旭凤麻烦,哪怕他要去找锦觅,我也保证不阻拦,如何?当然得锦觅自己愿意,可不许他霸王硬上弓。”
润听完她的话,忍不住噗嗤笑了。他抬起头来,温柔的看向妻子,心中一阵熨帖。仲商被他看得不好意思,忍不住扭头向一边。润微微一笑,执起妻子的手,轻柔的吻了一下,问道:“我看先水神对锦觅仙子尤为怜爱,还耗了半身修为打造一把冰刃,送给锦觅仙子护身。商儿心中,可曾嫉妒?”
仲商轻轻摇了摇头,“陛下只见父亲对锦觅好,却不知父亲对锦觅,最多的是愧疚。愧疚当年没发现先花神的用意,愧疚没有尽过做父亲的责任。我与父亲几千年相处,感情最是深厚,我拜在师尊门下之前,一言一行一举一动,俱都是父母手把手亲自教导的。这种时间积累的感情,是锦觅所没有的。父亲对我寄予厚望,关心爱护有加,此恩此情我永生难忘。锦觅是父亲的亲生女儿,我爱护她还来不及,怎么会嫉恨她?当然有时候,也会有点小小的嫉妒。再说,我在父亲那里的话语权,是远远大于锦觅的,我说什么父亲总会听,锦觅则不然。我喜欢这种被看重、被寄予厚望的感觉,若父亲只是一味的宠溺呵护我,那反倒让我不自在了。”
她说这话时,表情真诚坦然,润毫不怀疑这话的真实性,他紧紧揽住妻子,低声道:“商儿乃是君子,表里如一。”
不像他,总是一肚子诡秘心机。仲商闻言,神色间颇为欢喜,“陛下这话我很是喜欢。想当初,人人夸赞父亲有君子之风。我能似父亲几分,那是再好不过的。”
夫妻二人温存片刻,润问道:“我记得你之前和我说,风神仙上下凡了?”
仲商点点头,“母亲亲自来寻我,请缘机仙子帮忙安排的。”
润有些不解,“是水神仙上复活需要吗?”
仲商摇了摇头,“不知道,母亲没有交代。”
她把临秀所说的历劫一事告诉了润,润若有所思。仲商想着这会无事,便提议围观下父亲母亲历劫,润并无意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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