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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 第 3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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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商放完血,草草收拾好伤口,重新拿起瓶,再度以灵力催动。这次虫子躁动更胜之前,她反复催动几次后,暮辞忍不住惨叫起来,只见他皮肤下凸起一个包来,包里虫子耸动起伏,看上去十分恶心。仲商心知到了关键时刻,丝毫不敢分心,反复以灵力催动,那虫子终于破肤而出,向仲商游动过来。

那虫子长得极似尸蹩,只是小很多,成群结队,跑动时发出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声音来。仲商动轻柔,将瓶内液体一点一点倾倒在地,缓缓向后退,一步又一步,一点点退出了封印法阵。她仔细观察,见虫子已被全部引出,且都在吞食能量,并无遗漏,立刻以掌按地,大量输出灵力,喝道:“封!”深蓝色的光芒瞬间亮起,蔓延开来,待光芒散后,地上只剩一块巴掌大小的幽蓝色冰块。这种冰块温度很低,极难融化,仲商小心捏起冰块,对着太阳细细打量,里面确实封着虫子没错,细细数了数,数目也对。她心中忽然又有了新想法,回头问鎏英道:“这东西你们还要吗?不要我拿回去研究研究。”

鎏英摆摆手道:“尽管拿走,别再让我看见。”

暮辞缓过劲来,只觉身上一阵轻松,正要开口说话,却一口血喷了出来。鎏英大惊道:“暮辞,你怎么了?”

她转身看向仲商,“你不是已经引出了蛊虫,他怎么还这样?”

仲商道:“你忘了我之前说的,尸解天蚕,是一种可以帮忙续命的虫子。也就是说,暮辞在被种上虫子之前,就已经命不久矣了。现在引出虫子,不过是恢复原状。公主现在是不是后悔了?”

鎏英心中滋味难言,说不出后不后悔,本以为排除万难,终于可以相守,却不曾想依旧是要分别。暮辞擦了擦嘴角血迹,喘息声慢慢平复下来,轻声安慰道:“公主不必难过,暮辞能再见公主一面,已是心满意足,再无他求了。”

鎏英心中痛苦,一把扑到他怀中,失声痛哭。

仲商觉得自己像是个恶人,他们已经如此凄惨了,她却还.....,她轻了轻嗓子,温声道:“那个,鎏英公主,我们是不是应该谈谈之前的条件了?”

鎏英擦干眼泪,冷静下来,又恢复了卞城公主的尊贵,“鎏英不是无信之人,不知岚霏仙子要提什么条件?”

仲商笑道:“简单的很。我要鎏英公主一个承诺,承诺我以后可以求公主一件事,公主不能拒绝。”

鎏英道:“只要不是让我危害父王,其他的我都答应。”

仲商道:“那是自然。”

复又看向暮辞。暮辞心中警惕,他受够了被人掌控的滋味。鎏英见状道:“暮辞的,我替他来。”

暮辞拉住鎏英,摇了摇头,抬头直视仲商。仲商沉默不语,不知道该如何对待这个曾经的杀手,毫无疑问,他的双手沾满鲜血。

良久,仲商道:“我的条件很简单,暮辞要发誓,终其一生,不可再用灭灵箭或者其他,伤害天界之人。”

暮辞心下一松,立刻道:“好。怎么发誓?”

仲商笑着看了鎏英一眼,继续道:“你这样说:苍天为证,今日我暮辞发誓,此生绝不再用灭灵箭或者其他,伤害天界之人。若违此誓,就让我暮辞子子孙孙,不得好死,灭灵族血脉断绝。如何?”

鎏英一听,气道:“你......你这誓言太过了。”

仲商笑而不语。暮辞略一沉吟,沉声道:“我答应。”

说完就依言重新发誓一遍。仙神之誓言,自有天道监管,仲商毫不担心。她走回去,整理了下自己的药草,发现用掉的并不多,想了想道:“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天。暮辞现在的身体状况,我也无能为力。这些灵药也不知有用没有,就送给鎏英公主吧,要是没用就当是补身体了。”

鎏英心下感激,正要出言感谢,只听仲商道:“反正我还有很多。”

顿时感谢的话就说不出口了。

事情已经了结,仲商最后告诫道:“暮辞你杀戮甚重,身上孽债不少。想多活几年,记得要多修身养性,积累功德,不然难得善终。我知道你们魔界人行事,向来纵情肆意,讲究自由自在,为免害人害己,且记住我的话。”

鎏英心中感激,正要拜谢,暮辞却蓦的抬头道:“魔界如何?天界如何?我在魔界几千年,手上干干净净,毫无一丝血债,然只因出身,被打入虞渊之中,受八寒八热之苦,每日生不如死。”

鎏英顿时心酸痛楚,含泪唤道:“暮辞。”

暮辞不理会她,继续道:“我被天后所救,听命于天后几千年,手上亡魂无数,血债累累,然而我却活着。天界,魔界,其实有什么区别?”

仲商无言以对,她并不怀疑这话的真假,这话细细一思,着实讽刺不已。

暮辞转身看向鎏英,“这几千年来,我身处黑暗,苟且偷生。灭灵族已只剩下我一个后人了,我只是不想死,我只是想能有一天,再看鎏英一眼。我错了吗?你说我错了,那我应该怎么做?怎么做才是对的?”

鎏英一声呜咽,扑到他的怀里。

仲商无法回答,这不能说是对,似乎也不能说是错。世上事,谁能有资格评判?有人崇尚杀身成仁舍生取义,有人觉得好死不如赖活着,孰优孰劣?天心至公。人活着,但求心安,能问心无愧即可,别人如何看待,本就不重要。她谨慎道:“我没有其他意思,积功累德总是好事。就算不为自己,也为了鎏英公主,难道你想让鎏英公主做未亡人?”

暮辞看向鎏英,只见鎏英泪眼朦胧,目含哀求,他垂头道:“多谢仙子指点。”

仲商点了点头。二人相携离去。

仲商继续收拾东西,看着方才提纯的那些对虫子无用的药,有点发愁。这药材扔了可惜,若留着药性又会很快散失,该怎么处置呢?突然,被栓在一边的白鹿轻轻叫了一声。仲商一拍脑袋,解开小鹿,把药喂了它。那小鹿狼吞虎咽的吃完,飞一样的逃走了,仲商顿时哭笑不得。

又一件事圆满解决,我真是个天才,仲商心中畅意。鎏英已带着暮辞回魔界,她就继续在小树林做自己的事情。一连耗了七八天,一切搞定,心中思量熠王该回来了,再安慰安慰他就可以回去了。

仲商刚回城,就听百姓们哭声一片,街上到处是服丧的人。仲商奇怪不已,拉住一个人问道:“这是怎么了?怎么到处都是服丧的人。”

那人道:“你是外地来的吧?王上要给圣医族圣女殉葬,眼下是国丧,唉!”他一甩袖子走掉了。仲商顿时傻了眼,啥?刚才她听到了啥?她是不是之前失血过多,现在出现了幻听幻视了?这是什么骚操?这不是真的,是在唱戏对吧?她在心里怒吼一声“旭凤,我xxxx(污言秽语,有损形象)”,撒丫子向皇陵奔去。

一路奔向皇陵时,仲商把前因后果都打听清楚了。锦觅去世不久,熠王便与凉虢王签订了停战合约,然后快马加鞭的赶了回来。熠王刚一回宫,便听说圣女已死,当场便晕厥过去了,醒来后就把所有人抓起来查问,羌活上前哭诉了前因后果,熠王震怒不已,险些要当场打死她。熠王守着圣女尸体,直守了两日两夜,出来后就宣布以王后之礼下葬,然后又下旨说自己德不配位,请朝臣们另选贤明。朝臣们惊吓不已,正不知所措,熠王却在锦觅的棺木入皇陵时,跟着一起进去了,还命令工匠们把皇陵封死。这可真是天子殉圣女,好一出红颜祸水,仲商都能想象的出锦觅的名声会差成什么样。

仲商进入皇陵时,只见熠王躺在棺材中,已喝下了毒酒,正大口大口的吐血,眼看就要气绝。他犹自紧紧抱住锦觅不放,两人都穿着大红喜服,那画面十分惊悚。仲商飞奔上前,渡灵力到熠王体内,稳住毒性,然后就要找丹药给他灌下去。不想熠王睁开眼一看是她,第一句话就是:“你为什么不救她?”

仲商被气得半死,强自耐心道:“对她而言,死了比活着好。”

熠王闻言,呵呵冷笑,“我不用你救,你走吧。”

仲商打点起最后的耐心道:“王上忘了吗?你是一国之君,身担社稷重任,淮梧百姓还指望着你呢,你怎么能推脱责任不管?再说了,你忘了锦觅以前说的话了吗?她希望你做个英明君主。你连她的话也不听了吗?”

熠王默不声,仲商只觉自己的耐心马上就要耗尽,却听熠王缓缓道:“我是独子。父王死后,自然就该我继位,这是我的责任、义务。我也一直告诉自己,我应该为淮梧百姓负责。我也一直都是这样做的,直到遇见了锦觅。锦觅她...”他顿了顿,似乎在考虑该用什么词来形容,“锦觅是我的光,一看到她,我的生命顿时鲜活起来了,活着也不再只是为了责任和义务,而是有了更美好的憧憬。我幻想过无数次我们的婚后生活,想象着我们白头偕老,生儿育女,却从未想过竟会是如此结局,幸福尚未绽放,却已经凋落。”

说到后来,他已泣不成声。仲商叹了口气,也不说话,只静静的等待他平静下来。良久,熠王继续道:“锦觅死了,就像是把我的心带走了,生活顿时变得索然无味。责任,义务,这些对我统统都没有用了,如今剩下的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我已做不了王了。与其等他们对我失望,设法拉我下来,不如我自己知情识趣,主动退位。这样,我也能早点去找锦觅,相差不过几天,黄泉路上,想来还赶得上。”

说完,他闭上了眼睛,一副等死的心灰模样,不管仲商再怎么劝慰激励,都坚决不再开口。

仲商的耐心终于告罄,熊熊烈火在她心中燃烧。她跳将起来,一脚踹在棺材上,破口大骂:“旭凤,你有完没完?你这么任性,你妈知道吗?当初是谁,非要往下跳,拦都拦不住,现在又说你不想当王,你不想当王你别往下跳呀。好好的历劫被你搅合成啥样了,你现在倒还委屈上了。你想过没有,你这一死,锦觅会是什么名声?红颜祸水,百口莫辩。你死了,凉虢肯不肯遵守停战合约?凉虢打来了,国破家亡,这孽债算谁的?你有你妈在后面擦屁股,锦觅怎么办?你啥时候能不这么任性?我们一家子是上辈子欠了你的吗?”

旭凤躺在棺材里装死,一句话都不肯说,只做充耳不闻。仲商气的够呛,大骂道:“旭凤你这个人头猪脑的,我算是看错你了,你和你那个不靠谱的叔父就是一个德行,肆意妄为,想一出是一出,一丘之貉,就会给别人添麻烦,然后自己脚底一抹油跑了。旭凤我告诉你,等回去了,我要是叫你见着锦觅,我名字就倒过来写。你给我等着。”

仲商愤愤的出了皇陵,一路上看到什么都想踢开。她围着皇陵转了好几圈,总算平静下来了,旭凤指望不上了,接下来该怎么办?一国倾覆,亡魂无数,这因果孽债谁担得起?也就是旭凤,身为天帝之子,天后能用天庭气运来为他洗刷孽债,锦觅可就不行了。这下凡一趟,历练效果还没看出来,倒背个红颜祸水的罪名来,找谁说理去。

仲商在大街上到处晃荡。熠王确实是个好君主,对外能御敌,对内挺宽仁,在民间威望很高。其他地方尚不知,京城百姓却都哀哀哭泣,还有人低声咒骂圣女和圣医族,夹杂在担心外敌继续入侵的言语中,情况十分不妙。

金乌西坠,蟾东升。仲商叹了口气,寻到一个僻静地方,挥袖放出自己在小树林忙活七八天的成果。南平候静静躺在地上,一睁开眼就看见满天繁星,他喃喃道:“地狱里原来这么美吗?早知道我就早点来了。夫人,阿婵,你也在这里吗?我没把我们的孩子教育好,穗儿她......”他闭上眼,留下两行泪来。

者有话要说:

很多人骂东宫里的太子,但是我以为,他比旭凤强。毕竟咱只是小老百姓,能有个靠谱的君主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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