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摊前来往行人不断,热闹非凡,但对想要好好聊天的人来说,这里未免太过喧闹,也太热了些。
夏艳雪出身不凡,如今怀着身孕,自然厌烦这样吵闹的摊位,皱皱眉丢下几张票子起身,身旁的佣人小萤赶紧扶着,她瞧着孟玄武似笑非笑,仿佛在端量什么,良久才道,“不知道小孟师傅肯不肯赏脸,我实在是不喜欢热闹,对面就有家茶楼,不如我们找个雅座细聊一下,也免得你总对我如此提防,连戏都听不舒坦。”
她明显是故意来的,为的就是自己,但孟玄武不明白,倒也不惧,却怕待会儿下戏张云雷瞧不见自己会担心,犹豫了一下才道,“我与夏小姐见面不过几次,也无交集,况且师父上回已经为徐
家做过法事,是徐老夫人的主意,夏小姐到底所谓何事,一定要找我问话?”
瞧他这么谨慎,夏艳雪的眉眼间倒没有不悦,反而觉得有趣,只是不知他如此谨慎到底是为了师徒情分还是别的,微微一笑,“小孟师傅误会了,我今日来并非找你麻烦,也不是打算对张老板如何,若小孟师傅真的在意张老板,在意令师,便跟我唠叨一二,不会耽误你太久的。”
话说到这份上,如果不答应与她去茶楼,不知道夏艳雪又要搞什么花样,孟玄武只好点头,勉为其难,“好吧。”
两人上了茶楼,找了最角落的一间雅座,夏艳雪喜好安静,甚至掏钱把旁边的两间也都包了下来,直接给了两个大洋,乐的老板直道谢,赶着把茶楼里最好的茶和点心都送上来,点头哈腰的离开了。
没了旁人,夏艳雪让小萤去外头守着,单独与孟玄武谈话,把玩着茶杯道,“我知道小孟师傅重情义,你愿意跟我来,无非是知道我查到你找人打探我的背景,怕连累朋友,那个姓周的探员我听说也是住的广德楼,与你关系不错?”
提起周九良,孟玄武的神经不由得绷紧,夏艳雪到底是有门路的,否则不会轻易查出周九良探听她背景的事情,抿唇生硬的道,“是。”
看他这副板着脸的模样,夏艳雪忍不住笑了起来,拿起桌上的点心,却是觉得不合胃口,又放在了一边,“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今天来不是兴师问罪的,而是想与你谈个条件。”
“什么?”
孟玄武没料到她会这么说,不由得愣了愣,以为自己听错了,“夏小姐您的意思是……?”
以夏艳雪的背景和对待自己由始至终的态度,孟玄武觉得自己压根没资格与她谈什么条件,即便是最熟门熟路的道家方面,也不足以威慑她的生活或地位,唯一能搭上边儿的,只有符咒的事情,夏艳雪总不会求自己画什么平安符来保胎吧?
“我知道你在查我,也知道你发觉了一二,我既然约你出来,就是想打开天窗说亮话,小孟师傅,你在我婆家发现的那张符咒,可是交给周探员去调查笔迹了?”
夏艳雪懒得与他拐弯抹角,直接了当的质问,“小孟师傅,我爹虽然是临县的县长,可这北平警署也有他亲自提拔的人,想得到消息并不难,你有你的门路,我也有我的,只是如今有些事情我不想闹大,一来我不愿父亲为此操心,二来,也不想有人坏了我的路子,我可以告诉你,那符咒,不是我画的,我只是一个普通人,没那么厉害。”
看她说的这么爽快,孟玄武知道她可能怕自己泄露了什么,或者妨碍到她要做的事情,招魂这件事听着荒唐,但师父毕竟在北平做了几件大事,而且面对的又是有头有脸的人,官商们一说道,到时候有的没的,总会让人心里存着怀疑,可见夏艳雪要做的事情对她是至关重要的,皱了皱眉才道,“我虽然不知道您为什么要设招魂阵,但还是想要奉劝您一句,好聚好散,缘起缘灭,有去有回,秋少奶奶不论是为何而亡,这都是已经命定的事情,若想借此求阴魂庇佑,怕是无用,对您肚子里的孩子也会损了阴德……”
“你不懂,”夏艳雪听他这么说不禁觉得好笑,看来他是将自己当成那些庸脂俗粉了,以为自己要借阴魂求子吗?“我是设了招魂阵,也想再见素梨一面,不管这个阵有没有用,该受到惩罚的人也得到了应有的报应,我做一切都是为了素梨,唯独算错了张老板。”
“他?”
孟玄武听她这么说有些莫名,毕竟那个符咒还是有用的,张云雷也差点被害,但听此刻夏艳雪的意思,像是有些后悔,不解的道,“张老板与秋少奶奶只是知音,当初是徐老夫人借题发挥,想要逼秋少奶奶自降身份……”
“这些都不重要,”夏艳雪淡淡一笑,摸了摸茶杯边缘,微微烫手,忍不住缩回了手指,叹了口气,“我知道素梨的为人,也知道她对徐知义是多么的憧憬与感激,只是戏子无情,难保有些人为了金银财富做出此等下之事,也怪我当时太着急,没有查清他的背景。”
“背景?”
孟玄武越听越糊涂,按她这言辞意思,仿佛张云雷背靠大树好乘凉,有着连她也惹不起的身家背景一般,实在是可笑至极,“夏小姐,我想你弄错了,张老板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值得你调查的……”
“小孟师傅,你这么维护他,只当他是朋友?”
夏艳雪兀然打断他的话,抬眼看去,盯着他的目光一眨不眨。
孟玄武一愣,没想到她会问出这样的话来,只怕自己与张老板的关系又被人误解,赶忙解释,“那是自然,他是名震北平的角儿,我不过就是个跑江湖的,受他姐弟二人照顾,自然是感激不尽,能帮就帮。”
夏艳雪看着他的眼睛,黑白分明的瞳仁,清澈沉稳,像一汪潭水,既深不见底,却又剔透,这种纯真不谙世事是装不出来的,却不是无知或蠢笨,而是一种看透人世的境地,一种云淡风轻,脱离世俗的干净,“看来,小孟师傅当真与其他修道之人不同,是我小觑了。”
“我只不过就是跟着师父学习而已,”孟玄武习惯性的解释,并不觉得自己的道法有多么高深莫测,“夏小姐,人生在世,执念虽好,但切勿过度,秋少奶奶若自身有怨,我可以帮她化解,若她没有,您还是让她安心轮回才是正道。”
“你还真是单纯,”夏艳雪看得出来他是真心为自己好的,不觉有些动容,若人生在世都如他这般真诚,秋素梨的悲剧或许就不会发生了,“人人都像你这般坦白,那世道就不会乱成这样,况且,你以为的朋友怕是没有告诉你实话,你想象无依无靠靠着嗓子名动京城的名角儿身世可怜,却不想想,若真的没有任何背景靠山,在北平这样的地界,怕是早就被人生吞活剥了,还容得他赚的盆满钵满,甚至与本地名角儿相互抗衡?”
“……你这是什么意思?”
孟玄武听得心中一震,不由得皱起眉头,口气也生硬了不少,“夏小姐,你今日来就是想告诉我张老板有背景有靠山,所以我连与他做朋友都不配吗?”
“那倒不是,你也不用这么恼羞成怒,”夏艳雪自然不想与他起了争执,更不是来挑拨离间的,“就算我多嘴吧,不过我来找你也的确是因为他背景的原因,我只是想告诉你,我不会再动他分毫,你放心好了,一来上回的符咒我都用完了,大师之手能买得阵法与两枚符咒已是强人所难,况且我用这个也不只是为了杀人,徐知娴实在是嘴巴太毒,我看着碍眼,至于张老板,我本也没想真的杀他,给个教训罢了,如今两枚符咒我都用完,也确实无法再对他做什么了。”
“……你这是在跟我透底?”
孟玄武看她的样子不像说谎,却不懂她怎么会突然跟自己交代干净,皱紧眉头,“你当真只是为秋少奶奶出气吗?”
“我要做什么就与你无关了,但我不会再伤害张老板,我告诉你这些,也是为了让你放心,只要你不再追查我的事情,日后徐家再有任何风吹草动,你与郭师傅都不再参与,我就不会对张老板不利,”既然是来谈条件的,那索性说个明白,免得日后再出事端,夏艳雪知道郭德纲是真正有本事的,这样的人,自然少惹为妙。
“我不明白,”孟玄武猜不透这个女人,有权有势有钱,又能请的来真正的得道高人,何苦为了一个亡灵如此兴师动众,“秋少奶奶已经往生,你又何苦如此折腾?”
“就像你愿意为了张老板与我谈判一样,为了素梨,我也愿意付出我能付出的一切,”夏艳雪看着他坚定的说道,却不愿多提,“我与素梨,旁人不会明白的,你只要告诉我答不答应我的条件便好,其他的事情,不是你该管的。”
“若我不答应,你能怎么办?”
符既然都没了,孟玄武不懂她为什么要找自己谈条件,这根本是没必要的。
夏艳雪冷冷一笑,眉眼里竟带了一抹阴冷,不慌不忙的道,“小孟师傅说笑了,这世间之大,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般无欲无求,高人如郭师傅都会出来谋生,自有那有能耐有本事的人求金求银,我找的这位高人算是有良心的,遇到那黑心的,根本不会在意我用符对付的是何许人,只求在世逍遥,你防得住一二,难不成还能防一辈子,就算你能守他一辈子,难不成天底下没有比你师徒道行更深的人了?”
孟玄武只是一时多言,却不想引得她发了狠,沉吟一下,倒也明白她的意思。
如今天下不太平,人人都是有今天没明天,像师父这般只求快活修仙的道士更是少之又少,除去在道观修道的正统之外,其余要么早就进了深山老林求得清净,要么就索性求财求权,依附高官富商,起码也是衣食无忧,甚至过的富贵显赫。
夏艳雪真想害人,总会找到比这次符咒更加阴狠的门路,到时候自己未必防得住,怕是连师父也很难从容应对,况且他们本就没有深仇大恨,实在不必给自己添一个敌人。
思索片刻,孟玄武点头答应了,“既然夏小姐都这么说了,只能怪我道行不够,无法护人周全,从此之后,我们桥归桥路归路,我不会再探究夏小姐的初衷,也不会再冒犯秋少奶奶。”
他说的一本正经,宛如发誓,夏艳雪却突然一改刚刚阴狠的神情,一下笑了出来,“小孟师傅,你真是有趣。”
她喜怒无常,孟玄武不愿与她过多纠缠,扯了扯嘴角,“夏小姐,我还是希望你能顺其自然,凡事因果相报,还是不要太执着,否则只会害人害己。”
“这个,就不用小孟师傅为我担心了,”他说的真诚,夏艳雪看出他的真心,反而露出一个发自内心的微笑,“我不如小孟师傅幸运,能遇到张老板这个聪明机灵的好朋友,所以也只能为她多操一份心思了。”
人家执迷不悟,孟玄武也无计可施,自己是修道的,又不是来点化凡人开坛讲道法的,只能暗叹一声,起身准备告辞,“夏小姐如果没别的事情,那我就先告辞了。”
“对了,你就不好奇,张老板的背景到底是什么吗?”
看他想走,夏艳雪并不想拦着,却突然想起这件事,好奇的看着他的背影,“如果你想知道,我可以告诉你。”
孟玄武已经转身走了两步,听她这么说,脚下一顿,似乎犹豫了两秒,回头却已然平静如初,淡淡的道,“张老板的背景如何与我无关,若我想知道,大可以回去问他,若他想说,我不问也总会知晓,事事不就是这样吗,总有个你情我愿,才是真心相待。”
语毕,他不再多言,只是朝夏艳雪点了下头,径自下了茶楼。
看他离去,夏艳雪的笑容渐渐消失,只留下一丝凄凉与遗憾。
如果自己也像孟玄武这般活的透彻勇敢,或许一切都不会发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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