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异世界平常的反对
距离战争结束、黎曼单方面撕毁盟约已经有差不多一个月。他带回了所有在前线的魔族,不包括阴影——表面上看起来他好像已经完全放弃了这个几乎就是投靠了神殿的弓箭手。
一切都好像回归到了联军战争之前,但是又有什么从每个军士乃至每个魔族的心中彻底改变了。
他们看到了某种可能性:与人类合的可能性,也看到了人类也有各种各样的个性和处事方式,并不能一概而论。最为浅显易懂的道理却似乎只有在近距离友好相处过后才开始发挥其应有的引导用。
人类真的与魔族十分不同么?假如双方持续联盟关系,是不是士兵们就终于可以不用担心时刻都可能爆发无谓的战争的危机?
自然,他们也在思考以利亚的去向——这位显然比从前更强大了许多的现代魔王的孩子、半魔族、曾经的反叛军首领——现在的魔王黎曼没有理由不将以利亚视眼中钉肉中刺。
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以利亚是否会再次试图掀起叛乱,而当初明里暗中支持他的贵族和将军们会不会再次借出他们的力量。
毕竟所有人都有目共睹,以利亚的实力绝对已经比肩半神。如果他能再获得魔王的传承,他就将有希望成为史上最年轻的魔王。
何况以利亚看起来,在某个关键问题上,似乎与更大多数魔族都有通感。
“有什么事么?”
黎曼坐在上首的王座上,实际上,自从他们从战场回来之后,黎曼就一直都是这一副随性而又极度疲惫的样子,看见他这样,实在是很难想象他能在短时间内处理好战后事宜。
就比如在没与任何人商议的情况下就撕毁了与人类的合约。这件事在往常可以说是再正常不过,在魔域,魔王就代表了整个魔族,可以为魔族做出任何决定。
但是这一次,整个议会聚集在这里,却不只是为了称颂魔王的英明决断、或者商议如何将魔王的命令布置下去确保完美的执行力。
他们,有史以来第一次,决定向魔王提出魔族的恳求。所有魔族的心中有恐惧、却也有未能命名的跃跃欲试。他们能在魔王位置空悬的时候为魔族做出正确的决策,但是魔王的存在就像是强迫双腿健全的人坐在轮椅上,他们完全失去、也不应该具有任何独立的决断能力。
这简直就是某种无声的表演,所有议会中的大臣都期待着、用或隐秘或灼热的视线盯着议长。后者则用最谨慎的态度进言。
“我们想重新考虑与人类的盟约,陛下,”议长斟酌再三,上前试探着问道,“和平为魔域带来了许多好处,军队也难以再长时间战斗下去了——”
魔族并不嗜好战争。诚然,他们一点也不害怕战争,也不认为他们会输给任何人,但这与渴望和平并不冲突。
在享受了短暂的并肩战之后,魔族开始不安于现状:他们开始质疑为什么黎曼会将唾手可得的和平的机会弃若敝履。是因为在战争中魔王的声望才能提升到最高、为首领能行使的权力就越大,还是黎曼仍然仇视人类,或者说是因为黎曼纯粹喜·欢·这·样?
或者现任魔王就是个爱好杀戮、争端、与冲突的恶魔。这在魔族内部并不是什么会被批评或者指摘的特征,尤其在王的身上,往往都会被美化为英勇无畏和骁勇善战。
所以在场的所有亲卫都不安地感觉到、从已经形成定式的思维中、自幼时就被教导的观念中,某种对魔王的抗拒已经油然而生。
魔王显然也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变化。
“有意思,”黎曼并不发怒,他像平时一样笑道,“我从没想到你们会有这种勇气。”
虽然看起来与往常一模一样,甚至连嘴角上扬的弧度也分毫不变,但黎曼的双眼中闪烁着更为夺目的光芒。
就好像他的双眼正在灼烧,从棕褐色跃动并凝结成某种流动的红棕或是红褐色。也正是这时候,他身上那种平静边缘的恶劣好像终于爆发了出来,深褐色的双眼紧盯着面前的下属们,那一层温和善意的外衣溶解得无踪无影,向提出异议的下属露出了獠牙。副官下意识地上前一步,好像想要将刚刚贸然发言的弟弟挡在身后。
就像春日冰雪融化之后的雪水只会使土地更泥泞肮脏,黎曼的假面消融之后,面无表情的样子更令这些都记得□□时代的亲卫们感到恐惧。
但现在又有什么与从前完全不同了。黎曼好像半点也没有意识到时间与境况的变化,就好像他眼中的世界没有过去、现在、与未来之分。
是的,这就是魔族厌恶且恐惧着他们的王的原因。黎曼构筑的世界没有未来,他不像任何殚精竭虑的领袖一样为自己的国家或者城池谋划三年、五年、十年、百年。
他的目光最远也只是一年以内,最大的原因是他想在合适的时节杀合适数量的人、劫掠合适数量的物资、吃到甜度适宜的果实。
但是那些人类的领袖并不是这样,魔族的大臣们与魔王的亲卫队发现,那些人类的生命短暂、但领袖总是试图顺应民意,好像只有民众得到简单的幸福,为领袖的价值才被肯定。
为什么魔族的王不是这样?为无条件的支配者,难道黎曼没有自己必须完成的职责么?
以利亚不会是这样,有细小的声音在他们心底,不自觉地将黎曼与以利亚的所所为与处事态度进行对比。但悄无声息的比较当然不可能被摆到黎曼眼前,至少现在还不行。
“属下不敢。”
所有亲卫都深深低下头,向魔王表达自己绝对的忠诚与臣服,但他们内心是否还怀着全然的恐惧与顺从,就无从得知了。
黎曼轻轻敲着王座的扶手,有节奏的轻响回响在甚至没有人敢大声喘息的大厅中,轻快得就像是魔王此刻的心情。他几乎能看见无形的网络开始收紧,就好像端坐在蛛网正中央的毒蜘蛛、欣慰地感受到蛛丝上传来的轻微震动、胸有成竹的微笑从未淡去。
如果任何魔族有勇气抬起头来抬起头来,都会因为黎曼的神态感到困惑与恐惧。或许他会警告同伴们魔王似乎看穿了一切表象,又或许他会将这个事实隐瞒下来、但是在某个‘计划’执行的时候悄悄一人退出可能会变得过于危险的局面。
任何魔王都不应该希望有人觊觎自己的王座、又或者有不忠心的下属投靠一名半魔族的反叛者,对吧?
事实上,以利亚半魔族的身份就注定了他不可能被大多数魔族接受,大约这就是某种毫无缘由的‘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吧。在他们眼中,以利亚血液中始终流淌着一半的人类。而即使他能成为魔王,也绝不可能事事为魔族考量。
除非现在的情况远比想象中更糟——
在黎曼哪怕身为理应掌控一切的魔王也难以时刻注意的角落中、阴影里,留言开始散布。起先就像是蒲公英的种子、乘风被送向稍远些的地方。
但是慢慢地,它的羽翼丰满了、足以带动不可估量的飓风,从各个角落开始静悄悄打旋的微风如此汇聚在一起,相辅相成,居然形成了绝不可小觑的存在。
只要稍有不慎,不论自认为多强大的存在,也难免被卷入留言的风暴中去,并最终在无可辩驳中被狂风撕碎、被历史遗忘。
“黎曼不是个魔族。”
“现在的魔王不具有纯粹的血统。”
“黎曼是个窃取了魔族传承力量的卑劣人类。”
他们这样说,而流言的羽翼上落下洁白如雪却锋利如薄刃的羽毛,在风的裹挟之下径直往魔王的城堡袭去,好像这些细小的、寻不到源头的利器就能令他们在伤害了平时恐惧的魔王之后全身而退。
黎曼仍然坐在他的王座上,他伸出左手,右爪抓着一柄极其锋利的匕首。刀刃在掌心划过、在白皙到近乎透明的皮肤上留下一道狰狞的血痕。
伤口没有遵循魔族强大的自愈能力开始愈合,黎曼也没有动用堪称弊装置的光明系治疗魔法。恰恰相反,他咬牙握紧左手、通过这种方式令伤口处的血液加速流出。
这些血落在地面上,并不像寻常血液一样化为一滩毫无意义的血泊。这些血液就像有生命一样,在光滑如镜的黑色地面上流淌、勾画出一个正圆形的法阵,随后自发地在法阵中填充魔法符文。
血液渐渐渗入地面,黎曼脱力地靠在王座上,深深呼吸。任何涉及到血液献祭的魔法都绝不简单,黎曼使用小型光明治疗术将掌心的伤口渐渐愈合。
在伤口加速愈合的麻痒中,他面无表情地盯着已经再次空无一物的镜子般的地面。好像能从这个镜面中窥见既定的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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