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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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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非烟昏昏沉沉地小憩了一会儿,楚留香将棺材盖掀了起来,她将那棺材盖子拿在手中,一言不语地奋力地开始划了起来,那生疏的划船手法比金灵芝也强不了多少,叫人终于相信她并未在海上生活过。众人饮过了几滴棺材内的水滴,顾非烟忽然皱眉道:“但我还是想不通,那蝙蝠究竟代表了什么?”

金灵芝道:“蝙蝠岛,那‘销金窟’所在之地,就叫做蝙蝠岛。”

楚留香眼睛亮了,道:“如此说来,那些曲线正是代表海水!”

张三抢着道:“那圆圈就是太阳,指示出蝙蝠岛的方向。”

胡铁花大喜道:“如此说来,我们只要照着那方向,就能找到蝙蝠岛;只要能找到蝙蝠岛,一切问题就可解决了。”

金灵芝冷冷道:“只怕到了蝙蝠岛时,你的问题早就全都解决了!”

胡铁花道:“这是什么意思?”

金灵芝闭着嘴,不理他。楚留香道:“人一死,所有的问题就都解决了——金姑娘是不是这意思?”

金灵芝终于点了点头,道:“上次我们出海之后,又走了五六天才到蝙蝠岛,现在我们就算是坐船,也至少还有三四天的行程,何况……”

顾非烟幽幽地说道:“山雨欲来兮风满楼。”

这蝙蝠岛应该和神水宫、薛家庄类似,是武侠剧剧情发生的地方。仿佛是印证她所言,忽然之间周围的空气变得很压抑,众人抬头望了望天空,穹苍阴沉,似已将压到他们头上。

胡铁花一拍棺材道:“你可真是乌鸦嘴啊!就不能说点好话么!”

顾非烟继续划着船,赌气道:“好,我说我们绝不会死,马上就会有人有船来救我么了!你相信么?”

胡铁花垂头丧气地说道:“不相信。”

楚留香凝视着她,缓缓开口道:“我相信。”

顾非烟惊讶地看了看他,楚留香将她手中的棺材盖子接了过来,轻笑道:“姑娘不是说,在下是故事的主角么?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

他这一生中也不知遇到过多少可怕的对手,但无论遇到什么人,无论遇到什么事,他的勇气都始终未曾丧失过。这个姑娘身上有种叫人不得不信服的力量,只是看着她,沉重的心便得轻盈起来。

风浪与大雨终于来临了,一个大浪打了过来,以恐怖的自然之力,轻易地掀翻了他们的一点希望。金灵芝整个人都被海水淹没,她探出头咳嗽了两声,挣扎道:“我……”白猎汗如雨下地看着她,胡铁花伸手抓住金灵芝,将她整个人揽在了怀中,金灵芝不可置信地看了看他,眼中的泪水顺着雨水滑落。

顾非烟也无声地抓着绳子,她划了太久的船,没有太大的力气去抓住绳子,忽然突发奇想,自己当初就是濒死之时穿越的,如果自己现在松开了手,灵魂是不是就能回到现代了?不对,她不能放弃,她可以回去了,那左明珠怎么办呢?

她正如此想着,一个巨浪过来,只觉得身子一沉,便直直跌入海中,“救”字才说出口,却听到耳边有人接连喊道:“楚留香!”

、“老楚”、“楚香帅!”

顾非烟眨了眨眼睛,想要看清楚将自己托起之人。海水与雨水夹在一起,模糊了她的双目,只听到身旁之人轻声道:“抓住我。”

这真实的温暖,使得她立刻依言而行,张开了双臂,紧紧地环住了他的腰身。

楚留香的心终于落了地,他的左手拥紧她,右手轻轻地一拍海浪,反转过去抓住了胡铁花丢来的绳子,白猎开口道:“我……我要不行了……其实我也不怎么会水,在下先行一步。”

顾非烟的两手抓住了他的腰带,英万里立和张三双双将他接了过来。

这一瞬间的生死,人性经受住了考验,上天终于降下了恩赐。张三看向前方,大叫道:“你们看,那是什么?”

胡铁花喜动颜色,大呼道:“那是灯!”

众人用尽自己最后的力气,向灯光划了过去,风虽已急,浪虽已大,但这时在他们眼中却已算不得什么了。灯光渐亮渐近,他们划得更快,渐渐已可听到船上的人声。

楚留香看了白猎一眼,沉声道:“一个人只要还没有死,无论在任何情况下,都得忍耐——我总认为,这是做人最基本的条件。”

英万里道:“不错,有句话楚香帅说的最好:人非但没有权杀死别人,也没有权杀死自己!”

船很大,船上每个人举止都很斯文,穿着都很干净,说话也都很客气。楚留香一上了船,就觉得这条船很特别。因为在他印象中,海上的水手们大多数都是粗鲁而肮脏的——在海上,淡水甚至比酒还珍贵,他们洗澡的机会自然不多。暴风雨虽已降临,但船上每个人还是都很镇定,很沉着,对楚留香他们更是彬彬有礼。

等船上之人与这位无争山庄少主原随云各自别之后,顾非烟以手摸了摸桌子上的细小微尘,坐在椅子上开口道:“这船是新的。”

胡铁花皱眉道:“这船怎么会是新的,你没看见船体上头的那些久经岁月的痕迹?”

顾非烟摊开手指道:“船体的确是旧的,但船舱却是新的,这船体做得了假,但灰尘做不得假。海上的风浪总是卷着许多沙石和水气,闻起来既腥且咸,太阳暴晒之下,变会留下一层细细的白色盐霜,你瞧这灰尘,这分明就是陆地上才有的黄土。”

楚留香问道:“你洞察入微,难道曾经在海上生活过?”

顾非烟叹息道:“我若是说我容易晕船,你们肯定不相信,其实我甚至都怕水。”

凡事先上手去摸一摸,这是她古装影视剧演多了的后遗症,顾非烟平日里也没少研究剧本,破船还有三斤铁呢,何况她还是个穿越者。

胡铁花道:“我相信,你瞧你这俏脸都快白成花旦了。”

顾非烟摸了摸脸颊,惊讶道:“有么?我并没怎么觉得难受。”

她平日里沙漠、海边、山地、雪原没少出过外景。即便是害怕水她也得学会游泳,大约是在江南长大的缘故,左明珠的身体并不晕船。

顾非烟沉吟道:“无论如何,我们还是小心为上。”

胡铁花笑道:“原随云是关中的世家公子,他买了一条破船来改造一番有什么稀奇的?”

楚留香无奈地看了他一眼,他分明对丁枫不假辞色,对这位原公子却是好感极佳,恐怕被卖了都会帮人家数钱。顾非烟瞪了瞪胡铁花,吓唬他道:“也许这条船上头死过很多人,或者有很多处理不掉的痕迹,原随云才将这些东西都翻新了呢!”

张三附和着点了点头,胡铁花摆手道:“你说你怎么就这么恶意呢!人家又能图我们什么呢!若是想害我们,直接将我们丢到海里喂鱼不是更好?”

顾非烟反驳道:“就是都不图的人,想要的才更多呢。我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盐还多,我才看见他,就觉得身上一阵难受。”

胡铁花哈哈大笑道:“你个小丫头片子,才见过几个人呐!你胡大爷见过的人,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顾非烟笑道:“是,是,是,那位原公子斯文俊秀、谦和有礼,是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别说是我们胡大侠了,连金姑娘都会喜欢他的!”

胡铁花立刻笑不出来了,他挣扎道:“你不是说过了么!金灵芝不会喜欢这种世家公子……”他坐下叹息道:“唉,我要是个女人,我也会喜欢原随云。”

顾非烟笑道:“可不是么,胡大侠若是个女人,连楚留香也会喜欢你的。”

楚留香轻笑了一声,摇头叹息道:“在下可不敢喜欢如胡大侠这般,邋遢懒惰、欠钱不还、大愚若智之人。”

张三捧腹大笑道:“这个老酒鬼若是个女人,我三十里之外见到他,就得一溜烟跑了!”

在胡铁花要发飙之前,楚留香已然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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