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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红豆相思苦 岁岁花开一忆君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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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怎么这么傻!”看着好友沦落至此,阿萝也只觉痛心。

“可能是天意,或者是命运?真羡慕你啊,阿萝,遇到了真心实意待你的人。而我,似乎少了点儿运气。”

“你在说什么傻话。感情本来就不是一蹴而就的东西,这个人不适合你,可能下一个适合你,或者下下个。最终的那个人都是你前面的创伤换来的,你怎么就这么傻?”

静女听了只是轻笑,“当了娘说话就是不一样,说话越来越有理了。”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笑得出来?”

“下辈子吧,下辈子我去试一试。这辈子就这样了吧。”

“你说你和静女都是相思子?”阿萝点点头。

“那为什么我感受不到你们半点妖气?”

“姑娘当是知道人妖相恋是为大忌,族里是不容许的。我因为贪玩,出来游街的时候遇上我现在的丈夫,和他相恋。为了守住这个秘密能和他在一起,就脱了妖骨。后来静娘也是。”

“脱妖骨?”天冬甚是不解地皱了皱眉,他未曾见过也不太了解这个东西对妖来说是个什么样的存在。

“妖骨可以说是我们的命根子,去了妖骨等同于去了妖籍,失了一身法力不说,连元神也一并去了,相当于没有魂魄的凡人,再也入不了轮回。或者说,连凡人都不如。”

“我可没听说过有人做这买卖的。”孔阳虽然没有亲眼所见,但市集街巷走久了,杂七杂八的消息倒是听到过不少。

“谁给你们脱的骨?”

“是个男人,戴着面具。我问他什么他也不说。”

戴着面具?不知怎么的,良姜就突然忆起之前在大街上撞着的那个男人。“脖子上可是有条疤?”

阿萝摇摇头,“他披风的帽子一直套在头上,我看不清楚。”

“那你是怎么联系他的?他都来你这里收过一次,还来?”

“这我就不知道了,每当我想要联系他的时候自然的就会碰到。如果说是巧合,那时机未免也太合适了。”

良姜在心里仔细掂量了一下,总觉得不是巧合这么简单,但是又找不出其他说法。“对了,你找我什么事?”

阿萝一听这话,扑通一声就给良姜跪下。“我知要让你救下静娘是根本不可能的事,只求姑娘能找到静娘的元神,让她好入轮回。”

良姜倒是被这突如其来的一跪给吓着了,连忙把她扶起来,“有话好好说,你这跪的容易让我折寿。”

“我知道姑娘的规矩,虽然没有元身,但只要姑娘答应我,我一定帮姑娘多筹集一些报酬。”阿萝说的话字字真切,况且这本来就不是一件难事,没有什么大碍,但是这么直白的把自己要报酬的事情说出来,脸上还是有些挂不住的。

良姜伸手掩唇假意咳嗽了两声,“我是这种人吗,偶尔的助人为乐也是没问题的,全当积德行善了。”

孔阳和阿银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瞬不瞬地望着她,连天冬嘴角也是掩饰不住的笑意。

“你确定不是?”末了,孔阳还状似不经意地补充了一句。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怎么,又开始想念巴豆的味道了?”这话一出,孔阳的脸色很是不好看,不自觉地伸手抚了抚自己的肚子,那连日跑茅厕的感觉他是不想再有了,这妮子说着给自己排毒,法子倒是真够狠的。

孔阳眯了眯眼,“你的这份大恩大德我记下了,日后一定好好报答。”

“客气客气。”

“一般元神出来过段时间都会重新附着在本体上,只要找找附近的相思子应当还是容易的。”得知大部分的相思子都被迁到北城外,于是除了天冬以外,几人纷纷踏上为静女寻找元神之路。

正值十月末,相思子结的最为绚烂的时候。北城外的藤蔓一圈圈绕树缠绕生长,小而圆润的叶瓣儿拼凑在一起似一把蒲扇。茎叶间饱满的浅褐色豆荚因为干裂而爆开,露出颗颗红艳黑亮的相思豆。小小模样,甚是乖巧,若不仔细看断然是不会发现那小部分黑色,与红豆一般无二。

只不过看着这荒野山岭里成片的相思子,良姜眼角微跳,不知道现在收回刚才那句应当还是容易的来不来得及。

整整两日,几个人在草丛堆里寻来寻去都没有任何结果。元神是肉眼看不到的,只能靠感知。良姜阿银自是不必说,阿萝和静女同为族人相互感应也并非难事,关键是孔阳。良姜就觉得奇了怪了,一个普通人也跟着来凑热闹,难道他还能靠那一身武功找出元神不成,又或者他也和阿萝他们一样是个没了妖骨的妖?

眼见着还有一日静女就要被处决,这边却一点头绪也没有。阿银埋在丛里细细寻找,连发上沾了杂草也浑然不觉,似乎是突然想起什么,急急忙忙立起身子,白净的小脸上透着发热而初现的红晕还有一丝欣喜从眼里一闪而过,咋呼着跑远了,“我知道在哪儿了!”

良姜他们匆匆赶来,就看见阿银小心翼翼地托着一小株枝丫,良姜能感受到上面围绕着的是静女的元神。元神本身不能独立存在,需要寻找依托,本体自然就成了它的庇护所。

江水滔滔,浪花滚滚,静女毗邻的不是其他,正是潮河。果真心里还是放不下的,记忆里最深刻的地方。岸边唯有这一株相思子攀着石壁生长,望着这长河,显得孤寂又落寞,不知道是这相思衬了长河,还是长河掩了相思,谁装点了谁在以后的漫漫岁月里可能都不那么重要了。

陈县令的府上久违地迎来了一位稀客,陈昌河。和离至今,这是他第一次回到这里,回到潮河。

“静娘的事我听说了,她,可还好?”

“好?好得很,大牢里蹲着呢。明日你就可以替她收尸了。”陈县令的语气并没有那么友善,当年的事对于这个侄儿他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责怪的,如果不是这样,好好的一个姑娘家怎么会落到这个地步,哪怕终生未嫁,一直做着自己的小生意,也胜过如今。

“大伯,我…”陈昌河欲言又止,却发现现在说什么也不。“没有别的法子吗?”

“法子?我还想有个两全其美的法子!你跟我说说我该怎么做?”陈昌河的心里也不好受,两三年了他以为他当是不会在意了,可是心里的愧疚怎么也挥之不去,不论怎么说静女成了这样和他自己有莫大的关系。

阿银急匆匆地捧着那枝丫回到牢房,心里说不清楚是什么滋味,明明最后结局都一样。只不过若是迟了,元神就不好回归了,连转生的希望都没有了。可是当她看到牢房里悬空挂着的那个人的时候,她突然间失了反应,手里的枝丫掉在铺散着杂草的潮湿的地牢里,终究还是晚了。阿银突然间忆起静女最后跟她说的话,“如果还是有时间,我们会是朋友”,所以这是在告别啊。

陈昌河两人依旧愁眉不展的在前厅坐着,牢里的衙役慌慌张张地跑了进来,“大、大人!吴静女在牢里上吊自尽了!”

啪嚓,是茶杯落地碎裂的声音,陈昌河目光怔怔,略微恍惚,似是不确定般又问了一句,“你说谁?”

“吴静女。”

阿银怔怔地望着躺在地上的人,往日里风情又温柔的眼眸终究是紧紧闭着,阿萝再怎么摇晃不曾张开。面色苍白如许,和那山岭上终年不化的积雪一般无二,安静的仿佛只是睡着了。

阿银不明白,以静女的性子怎么选择了这种方式。明明最为孤傲,却爱的卑微,走的凄凉。

“看来我们是晚了一步。”孔阳看着地上的人默默出声,旁边的人倒是超乎寻常的安静。于良姜而言,生死离别不过是在正常不过的一件事,如同家常便饭。纵使是她,也有救不活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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良姜侧了侧头,似是望着孔阳,又像是望着他的方向出神。“当来得及。”孔阳不明白她说的是何意,只是蹙了蹙眉头,静观其变。

不过当范无救闪身出现在地牢的时候,那略微发呆的不崩面容终究是出现了一丝小小的裂缝,无奈?还是吃惊?恐怕更多的是意料之外,毕竟她找的是谢必安。

范无救约莫是来得匆忙,连冠帽都没来得及戴,一头长发简单的系在一起,长袖滚滚,面色微冷,眸如沉砚,像是刚睡醒的模样。唯一与之不符的是所处之地透着淡淡的暖意,倒不像是在这凉秋里穿梭过来的样子。

“呃,必安呢?”

“身子劳乏,行动不便,就由我代劳了。”范无救用一种你懂得的眼神扫了良姜一眼,便不说话了。若是谢必安在这儿她可能还会调侃上两句,但是现在她既没有那个心情,也摸不准范无救的性格,指不定一不小心哪一句话就说错了得罪了他,毕竟私下里她从来没有和范无救单独打过照面,也就上一次递酒的时候简单聊了几句。

“有什么事?”

虽然拿不准范无救帮自己的机率,但是不说就一点希望都没有了。“让她元神归位,入轮回。”范无救倒是没多大吃惊的表情,多多少少也从必安那里听说过,吃喝玩乐的小事良姜绝对想不起他,但凡找上他都是一个大麻烦。

“这事儿还真不小,姑娘是不是把我们的能力看的太高了?还是说这地府的事儿什么时候由姑娘说了算了?”良姜早知道事情没有这么容易,却不想这范无救说话也是个带刺儿的。

“无救兄可是折煞我了。”

范无救看了一眼良姜,视线又淡淡扫过身后的孔阳,目光沉沉,不辨悲喜。甫一抬手,原本躺在阿银脚边的枝丫竟轻飘飘地飞了起来,红色的相思子越发晶莹剔透,透着薄薄的光晕,那是静女的元神。范无救稍加发力,那一小团光芒慢慢落下,隐于静女已经冰凉的身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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