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姜一时半会儿也想不出能挣多点儿钱的法子，索性做起老本行，把身上得到的药材卖给药铺，或者替别人看点头疼脑热的小毛病。良姜从药铺里走了出来，数着手里为数不多的碎银子，紧了紧眉头。“这些商家比我还黑，才给这么点儿。”一边走一边嘟囔，丝毫没有注意到前面有个人走了过来，正巧与那人撞了个满怀，手里本来就颇为珍贵的银子更是散落了一地。
“抱歉。”良姜匆匆给那人道了歉，急忙伸手去捡落在地上的银子，本来就不多要是在少了个一子儿半子儿的，那她估计得郁闷死。被撞的那个人并没有说话，余光可见那人也蹲下身子，玄色的衣袍落了一地沾了灰尘他也不介意，替良姜寻着那四散开来的碎银。好不容易捡齐了，良姜抬起头跟他道了个谢，这才发现眼前的人戴着一张银质面具，半张脸都被遮了去，唯独脖颈上那道狰狞的疤痕分外惹眼。
似乎是注意到良姜的打量，那人将衣领收紧，目光冷冷，一言不发转身离去。良姜看着远去的背影，默默在心里吐槽了一句，看一下又不会少块肉，这秉性简直比孔阳还难搞。说到孔阳，他卖字画的生意可比良姜的好多了。
当阿银第九次把盘子给打碎的时候，她收回了洗碗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的想法。
“你到底会不会做事？我是请你来洗碗的，不是让你来给我表演杂耍的！这么简单的事都不会你是干什么吃的？”
“老板对不起对不起，我保证下次会注意的。”
“还有下次？得了，你这样的千金小姐我们请不起，你还是哪儿来的回哪儿去吧。这些盘子算我倒霉，赶紧走人。”
阿银伸手拉住老板的袖口，“老板，我真的不是有心的，我发誓我一定会注意，不会再打碎盘子了，您就给我一次机会吧，我真的很需要这工作！”
男人一挥袖子就甩开了阿银的手，“别给我在这儿磨蹭！没让你赔钱我已经够仁慈的了，赶快给我滚，不要影响我做生意！”
“老板！老板！”那是阿银第一次体会到无力的感觉，她也开始明白这世上并不是谁都会无条件的包容自己。阿银坐在石阶上发着呆，第一日做事没有领到工钱就算了，还被老板赶了出来，要是被良姜姐还有天冬他们知道了会不会笑话自己太笨了，连这么简单的事情都做不好。
轻微的刺痛从指间传来，阿银这才注意到手指被摔碎的盘子给割了一些伤口，都已经结痂了才发觉，看来自己不仅不会做事，连感觉也不是那么灵敏。阿银摸到兜里为数不多的钱，像是突然想起什么重要的事，起身跑向商铺“啊，差点忘了给天冬的蜜饯。”
阿银回来的时候瞧见良姜和孔阳正在屋子里算着今天挣了多少，她觉得有些不好意思，便偷偷溜到了天冬的房间。
良姜有些羡慕地看了一眼孔阳桌子前的碎银，心里酸溜溜的，“比我的多。”
孔阳眼皮也不抬一下，“谁让我比你厉害。”
“你这么厉害以后都你挣钱了，我来花。”
“白日做梦。”
“没办法，谁让你厉害呢，孔大侠。”
阿银轻轻叩了叩门，“天冬，天冬，你睡下了吗？”隔了好一会儿，天冬才开了门让她进来。
“阿银怎么还没休息？”
阿银伸出手摇了摇手里的包裹，忽然想起天冬看不见，又把手放了下来。“我把蜜饯给你买来了。要不要尝尝？”
天冬本来只是随口一说没想到她会当真，毕竟现在身上的银两也不多，显得太过奢侈。“我当时只是说说，现下正是用钱的时候，还是拿回去退了吧。”
“买回来的东西岂有退的道理，况且这是我自己今日打工挣的，你不要有负担。”
“你打工挣得？”
阿银有些心虚的嗯了一声，她可不想让天冬知道自己今天的事，会被笑话吧。她是要照顾他的，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会让人觉得不安吧。
“真好呢，阿银很能干。我就…”阿银伸手抓了一个蜜饯塞进他的嘴里，把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成功地堵住了，“不要说那种话，天冬也很棒，你也有我不能比及的地方。”酸甜的滋味儿瞬间在嘴里蔓延，天冬笑着将嘴边的蜜饯卷了进去，舌尖恰巧碰到阿银还放在唇边没有撤回的手，两人皆是一愣，阿银显然是被惊着了，又不好表现的太明显，就推脱说自己困了去休息了，没有注意到黑夜中天冬微微泛红的耳根。果真很甜呐。
次日天刚亮的时候，阿银就悄悄摸着出去了，她想快一些重新找一份活儿。一个人漫无目的地走在大街上，周围只有卖菜的小贩和老农。洗碗打杂这种事看来是做不了了，那还可以做什么呢？
走着走着就走到了码头边上。潮河城临河而生，水运尤为发达，码头上停靠着数不胜数的船只，劳工们正在来往搬卸货物，阿银打定了主意，向着那边招工的人走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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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问你这儿还招劳工吗？”那人抬起头上下打量了阿银一眼，“你是替你家男人来问的？”
阿银慌忙罢了罢手，“不是，是我自己想来。”那人仿佛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小丫头，你没跟哥哥开玩笑吧？你看看那边的搬运工，哪个不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哪里有女人？我看你还是去绣楼帮着做点儿女红算了。”
“不是，我这人没什么别的优点，就是力气比起一般人要大，所以我觉得我做得下来。不信你看看，我扛一袋给你看。”阿银二话不说就扛起一袋大米扔在肩上，那一麻袋至少有一斗的重量，对于一个男子来说尚数可以承受的范围，但对娇弱的女子来说已经是很重的了。阿银走了一趟，倒没有觉得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她的身体自然是要比一般女子强上几分。
“怎么样，还行吗？”
那人倒是没有想到眼前的女子有这么大的气力，“确实行，但是我这儿还从来没有收过女子，你这…”
“女子怎么了？你这可没说过不收女子。”迎面而来的一个女子将大大小小的盒子木桶从小车上搬下来，身手干净利索，一点也不比男子逊色。“吴姐你说哪儿的话，今天这么早就来送饭了。”
“这不是怕你们这群大老爷们儿饿着，到时候又来跟我挑事儿。”
“还是吴姐想的周到，行了，你就干几天试试吧。工钱是日结，干得多得的多。先说好闪了腰受了伤你自己解决，我们概不负责。”
“好。”“过来一起吃，吃了开工。”阿银犹豫了一瞬还是走到那个女子跟前，她想道一声谢，看得出来能留下来跟她还是有多大关系的。“那个，谢谢你了。”
“都是女人互相帮忙应该的，”女人把打好的饭递给阿银，“旁人都叫我吴姐，你也这么叫吧。干的是苦力活儿，自己多注意吧。”
阿银点了点头，此人虽然面色冷冷，待人不是很热情的样子，但是还是很好相处的，关键还长得好看，该是三十出头的年纪，却像双十年华的少女，应当是个好人。阿银对人的认知很简单，在她的世界里面对人好的就是好人，不然就是坏蛋。
良姜今日在街上摆了个小地摊儿，既然药铺讹她，索性就拿出来零售，总会有一两个识货的。然而从清晨等至日暮，过往的除了那头都不偏一下的行人，唯一剩下的就是在她摊儿前走来走去的流浪狗。
终于在良姜快要放弃的时候，隐约看见一双月白色的长靴停留在面前，“公子想要买什么？清热去火还是强身健体，我…”抬起头发现站在面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孔阳。
“走吧，时辰不早了。”
“一样都没卖出去，我要在等等。”说着还盘腿在地上坐了下来。孔阳解下腰间的钱袋，放在她的小摊儿上，“我买了，现在可以走了吧，晚了你弟弟该着急了。”良姜打开钱袋瞧了瞧，乖乖，钱还真不少，看来这小子这几天没少赚。
“真给我了？”
“你都揣你兜里了还问我？”
良姜笑着眯了眯眼，“既然如此这摊位上的你随便挑，不用跟我客气。”
“我无病无灾拿来做什么？”
“现在没病不代表以后不会有，万一到时候病了怎么办？”
“不是还有你？”良姜仔细想了想好像挺有道理，有她这个懂医的在，好像拿药来也没什么用。
“你还是随便拿个什么吧，不然我总觉得心怀愧疚，良心难安。”
孔阳挑了挑眉，“良心？你说你自己？”
良姜用一种你再多说一句就可以去死的眼神看着他，孔阳嘴角轻笑，逗她似乎是一件很好玩的事情。也不好扶了她的意，盯着规规整整躺在上面的草药，手在双花和灵芝之间徘徊，最后落在了左边的双花上。
良姜指了指他的脑子，“你不会是这儿出问题了吧？你确定要这个？那你可就亏惨了。”
“是你让我随便拿的，我就要这个。”
“好好好，给你，真不知道是不是傻。”孔阳捏着手里的双花看了看，在暮色中金银两色格外显眼，他将它小心地放好，替良姜收拾收拾打算回客栈。远远路过告示栏的时候偶然发现上面张贴着一张已经有些泛黄的告示，许是张贴的久了，连边边角角都破损了不少。
“哎，等等，过去瞧瞧。”出于好奇，良姜走过去看了看。告示上写着“庆闻二十年，多名已婚男子无故暴毙，至今未查出系何人所为。凡有消息通报者，赏银五两，破此案者，白银百两。”
“看来那晚小二哥说的是真的，不过贴在这儿两年了都没人揭榜，也不知道还有没有用。”
“你想揭？”
“当然。”
“为什么？”
“为了伸张正义，”…“好吧，还有那百两白银。”在孔阳直勾勾地注视下，良姜还是说了实话。
“要是你破不了又如何？”
“谁说我就破不了了？即便我真的破不了，那他也没说要拿我怎么样，被骂几句丢出来。”
“你倒是心大，那还等什么？”孔阳伸手揭下了告示，塞到她的怀里，“明日就去官府问问。”
“一起呗。”
“你在求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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