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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浅浅:“拿上一些,我去一趟太极宫。”
太极宫里依旧是灯火通明,皇帝没有睡下,底下的宫人们就得轮班换着守夜精心侍候着。
蓝浅浅独自一人入的书房,她进去的时候男人正微伏在书案生,握着朱笔在奋笔疾书,星眉紧皱,眉宇间是挥之不去的疲惫和焦虑,眼下有一圈明显的青黑,下巴处也冒出了青色的胡渣都没空刮干净,这时候的赵元衡看起来与平日里整洁端正的模样大有不同。
蓝浅浅将食盒里还热乎的银耳莲子红枣羹端出来轻轻放在放在一旁,轻声道:“阿执你先歇歇,吃点东西罢,银耳莲子红枣羹补心血健脾胃,清热去火,你用些再继续,老是这么拼命的熬夜身体总是吃不消的”
赵元衡抬起头,这时候才察觉到了女人的存在,他搁下手中的比,疲惫地按捏了几下自己的眉心,对着她嘴角勉强牵起意思笑意,声音沙哑暗沉得不像话,“你来了”
蓝浅浅将汤碗递过去,赵元衡没有拒绝,也没说什么,直接接过那只白碗,用汤匙舀了一勺子轻轻吹凉,而后便乖乖地埋头吃了起来。
蓝浅浅看男人吃得香甜便也没有开口打搅,她转着漆黑的眼珠无所事事地在房子里来回地扫,最后将目光落在了赵元衡书案上一卷正摊开着才写了一般的卷轴。
“这是什么”蓝浅浅好奇地走过去,看清了卷轴上最醒目的三个字,便也跟着疑惑地读了出来,“罪己诏”
卷轴上才写了一半,“朕登基不过数载,当今水旱瘟疫等之天灾频发,上干天咎朕之失德,三省吾身,有灾必当赈之,不可动摇国之根本,然则朕实乃有罪”
后面的还没有写完,但却是不影响蓝浅浅将其看明白,她惊奇地瞪圆了眼睛问赵元衡:“这是什么写这些东西甚”
赵元衡舀银耳汤的手一顿,露出了一个略显无奈的笑,“这些时日以来,天灾人祸便不曾断过,百姓间总是有人不满的,写了罪己诏也是为安定民心”
如今这么多事都撞在了一起,别说是百姓们,就是赵元衡自己都有些怀疑这些灾祸是否有蹊跷的,然而他也不过是血肉之躯,即便是再如何的能力卓绝也不可能一下子完美解决这接连不断的难题,罪己诏便是现下能安定民心较为有用的一个手段,赵元衡一时间也没有别的更好的法子,只能先这般行事。
蓝浅浅却是觉得有些匪夷所思,她用一脸不可置信的目光看着男人,声音也拔高了许多,“为何要你来写这认罪的自陈书,这又不是你的错,为何把这些水灾旱灾地动啊都揽在自己身上,这明明于你毫无干系”
看着已经快要跳脚的女人,赵元衡失笑,将人拉过来圈禁自己的怀中,“这也是非得如此不可,总归我还是大梁江山的主人,正发生了这些事,这是我说什么都是无法的责任,浅浅别为我担忧,无碍的。”
蓝浅浅看着男人的脸,脸上是焦虑和疲惫,显得狼狈而憔悴。
蓝浅浅有些心疼,她窝在赵元衡怀中,伸手轻轻摸了摸男人有些扎手的胡渣,豪放而又大义凌然,“九溪山带回来的那些金银还够用吗,若是不够阿执你尽管与我说便是,我在深海还有许多,你要多少有多少,千万别一个人死撑啊”
赵元衡:“”
有个有钱又大方的媳妇儿真好
第95章气运神女
初冬在几场刺骨的寒雨之后彻降临,京都的冬雨已经一连下了数十日,灰蒙的雨天,呼号的寒风,沉闷而压抑,淅淅沥沥的冬雨打在脸上便是入骨的凉寒。
昭宁五年的寒冬终于是匆匆来临,然而这个寒冬注定不会平静
五十万两用于西南地震救济的赈灾银已经运抵了西南受灾在最严重的凉城,因为这批赈灾银是从“嘉和宝藏”中抽分出来的,赵元衡便索性命魏靳锋为此次赈灾银押运的钦差大臣。
魏靳锋倒也确实有能力和手腕,一路有惊无险,到了西南后,又是雷厉风行,将这五十万两安排得妥妥当当,也算是暂时解了西南的燃眉之急。
然而,这却依旧无法让赵元衡和整个大梁朝廷能松口气。
北疆,今年北疆的冬季冷得特别早,还比往年要寒冷数倍,京都才是树洞的气候,那边就已经是滴水成冰、狂风暴雪之景了。
暴雪封道,北疆的百姓和蓄养的家畜冻死的冻死,饿死的饿死,雪上加霜的是,北疆以北的草原游牧族狄人因也是在冰天雪地中损失惨重,再是等不下去,已经劫掠了好几个北疆边境的村庄,守边的梁军也已经与其交过几回手了,但由于在太过寒冷恶劣的环境中战,双方都是损失惨重,战事陷入胶着。
寒风和暴雪仿佛是呼吼嚎叫的恶魔,伸长了魔爪一路南下蔓延开来,自北疆往南千里之地都遭遇了超出往年的前所未见的冰寒天气,一直到京都都能感觉到这一场异常的严寒所带来的威力
而江南的蝗灾过后,旱情依旧在持续之中,情况越来越糟糕,饿殍剧增,饿极的百姓一件开始挖树根吃了,这已经不仅仅是有了金银便能解决的事了。
然而,赵元衡和满朝文武崩溃的还远不止这些,当一屋子朝臣吵翻了天,为究竟是该把国库中剩余不多的钱粮往北送还是往南送而吵得红脸粗脖子的时候,又出事了
中原腹地的盘西郡原是背靠云周山,云舟山高耸入云,山脉连片,靠着大山前路又是宽阔畅通,因着地理位置很是优越,盘西郡是大梁出了名的山城,然而不过三日之前,一夕之间,云舟山毫无征兆地山崩,垮塌下来的山石泥沙几乎埋掉了半个盘西郡
这连天的灾祸一桩接着一件,没完没了地往上赶,又是洪水旱涝又是地震山崩,蝗灾饥荒、严寒瘟疫,凡是那些常见的大灾,几乎一样没落下,东南西北,都给演绎了一遍,所有地方都乱得不可开交
就仿佛是在故意找茬似的,这流年是不利到顶了,赵元衡忙得都快疯魔了,有时候实在是累得精疲力竭失了力气,他还真想一气之下就撂挑子不干了,这倒霉的皇帝谁爱当就谁当去
然而就在这个档口,发生了令赵元衡嫉妒恼火的事
江南因着此次大悍蝗灾,饥荒盛行,赵元衡即使想搭理,也被其他的那些问题束缚了手脚,国库里能动的东西也不多了,他根本分不出多余的精力和钱财粮食去赈济江南四郡,于是在有心人的煽动和运下,江南那些饿到了极点的灾民们,终是有人揭竿举起了造反的大旗
这么多灾祸全赶在了一起,有人会趁乱生事也是在赵元衡意料之中的,而令他心起暴虐的是,这些反贼打出来的旗号居然是清君侧,除妖妃
这些人给出的理由便是,元贵妃蓝氏魅惑君王,世人只知她来自东境,是章华大长公主所收的义女,实际却是来路不明,又顶着那么一张妖颜祸水的脸,一出现便是带了四个同样来路不明的孩子,入宫以后魅惑帝王的狐媚功夫实在了得,一下便从渔家女被封为了贤妃,而后没过多久便一跃成为了贵妃,还得了个意味深长的封号“元”字,陛下更是为她空置后宫,如今后宫之中便只剩贵妃一人独宠,这便是妖妃在魅惑君王。
如今天降异象,大梁各地再难四起,这是老天在警示君王,切勿让妖妃横行,祸乱国本
造反本是诛九族大死罪,妖妃祸国的借口,让那些在极度饥饿的死亡线上挣扎求生的难民们仿佛是得了一个理直气壮的宣泄借口,很容易就被煽动起来,抓住了这么一个借口死咬着不松。
有人为了活命,更多的是为了私欲、利益不过短短半月,所谓的“清君侧”起义军便纠结起了一大帮人,在乱像丛生的江南慢慢壮大发展起来,他们所对外宣布的借口便是协助帝王诛杀妖妃,以平息天怒。
这些事不过一两日的工夫便传到了京都,京都的百姓们也是议论纷纷。
人言可畏,流言越传越离谱,到后来,蓝浅浅已然成了这眼下四起的所有灾祸的罪魁祸首,似乎只要她一死,就真的能平息天怒,风调雨顺地回到原来那个太平盛世一般,而朝中附和的人居然还不少,也有人怀着这样那样的心思说就是贵妃妖孽祸国,坏了大梁的国运,甚至还有人还上奏谏议赵元衡赐死蓝浅浅以平息民愤,平天怒
赵元衡简直就要气笑了,蓝浅浅的真实身份却是不是人,但他现在也是知道一些的,人家的血脉是从远古神明那里流淌而来,高贵而古老,和她一比,自己这个凡间的帝王都也只能算一只小虫
而现在居然还有人敢将她当做妖孽想诛杀她是想弑神吗
要求赐死贵妃的奏折一下子便堆积成了小山,赵元衡却是理都没去理会,直接丢到了角落。
是夜,太极宫依旧是灯火通明的一个夜晚,窗外呼号着刺骨的寒风,殿里烧足了炭盆,倒是暖意十足。
赵元衡刚打发走一批吱哇乱叫、指手画脚要他处置蓝浅浅的几个御史,狠狠地摔了一只茶盏后慢慢冷静下来,正苦思冥想地纠结于究竟是该先料理江南的叛军好还是先杀鸡儆猴让人不敢再胡乱多嘴好的时候,刘顺匆匆前来禀报,“陛下,无崖子道长进宫求见,现在正在殿外候着。”
赵元衡提笔的手一顿,美貌微微一皱,“他来干什么”
他现在是完全不相信无崖子这个本事一点没有竟会吹嘘的窝囊废的话了,心里烦躁得很,不是很想见这家伙来给自己添堵,正想说让人打发走,刘顺便有开口补充道:“道长说,说有关于贵妃娘娘的要事要向陛下禀告,很是急迫,妄得面见圣颜”
赵元衡一怔,缓缓抬起头来,目光山洞,沉思了片刻后沉声道:“宣吧”
无崖子倒还真是很急切,进来的时候跌跌撞撞,几乎是用跑的,风风火火地往里闯,穿着一身邋里邋遢泛着黑腻油光的臃肿棉道袍,手上还很怪异地夹着一直肥壮的大白鹅,鹅脖子上挂着一串红红线串成的铜板,细看之下变回发现,铜板上还刻满了繁复古老的图腾。
他吃力地抱着大鹅便往里走便高声咋呼,“陛下陛下贫道有很重要的事要与陛下说”
见到这家伙这幅模样,在看看无崖子怀里的白鹅,赵元衡下意识便皱紧了眉,微微屏住呼吸,满脸的嫌弃没有任何遮掩,凉凉地瞥他一眼,“别一惊一乍的,究竟是何事与贵妃相关,有话就快说并且最好说出来的是朕爱听的,不然别怪朕对你不客气”
无崖子也没在意,在外头待了一会儿,整张脸被冻得通红,呼哧呼哧地好不容易将气给喘匀了些,“贫道贫道今日来便是来劝谏陛下,陛下陛下您可千万不要听信那些乱七八糟的谣言,真为了所谓的平民愤熄天怒而去诛杀贵妃娘娘”
赵元衡一听,挑了挑眉顿时来了兴致,这么些天,除了大长公主、安乐候一系的人反对处置贵妃外,跑去还在沉默的人,剩下的几乎满朝的大臣都在叫嚣这要他杀蓝浅浅,这会居然能碰到一个严词反对赐死贵妃的,赵元衡顿时就有了兴致,问道:“你何出此言”
无崖子将怀里滴溜溜穿着小眼睛听两人讲话的大白鹅放在地上,随手端起旁边小茶桌上之前有大臣用过的、宫人还没来得及收走的冷茶,不拘小节,仰头一起灌下,喝完以后才开口冷哼一声,“什么祸国妖姬,魅惑君王,都是一群不自量力没见识的蠢货,陛下,您可千万不能听信谗言正想赐死贵妃娘娘娘娘她身负海神龙族血脉,可以算半个神了,杀她便是在诛神,是要遭天谴的会遭雷劈的”
无崖子越说越激动,“陛下可曾记得,之前流传在大街小巷的的那雷劈太监的奇闻异事,这几日我与阿黑探讨过了,阿黑说,海神是被记录于天道法则的神明,贵妃娘娘身为海神之女,在天道法则之中本就凌驾于凡人之上,那太监之所以莫名其妙被雷劈死便是因为对神之血脉不敬而糟了天谴,光是不敬报应就这么惨,若是真杀了贵妃,那还不得五雷轰顶下十八层无间地狱”
无崖子见皇帝听得很认真,于是讲的更加起劲儿了,“阿黑还与我说,海神在天道法则的运行中,还是个不同于别的神明的特殊存在,他曾为救世而混散族灭,功绩是被刻录进天道法则的,若贵妃是别家神仙的女儿也就罢了,偏偏是海神家的,和她对的凡人没有好结果她是受天道格外庇佑的特殊存在,说她扰乱国运、惹怒天道,简直笑掉人大牙,天下就没有比她气运更旺的人了,陛下您瞧,要不是贵妃带您去寻了嘉和宝藏来,现在的您一定更加焦头烂额不是”
“所以,陛下,决不能听信谗言去诛杀贵妃,切记切记,陛下好好和贵妃相处,供着她别惹她生气,平日里多让着她点”无崖子就像个劝说闹别扭小两口的老好人长辈,苦口婆心。
无崖子说了这么多,倒确实是让赵元衡涨了些从前不知道的见识,他沉思半晌后道:“朕知道了,没事你就先告退吧。”
无崖子观察皇帝的面色很平和,似乎是听进去了他的建议,于是放下心来,抱起地上满大殿溜达的大白鹅阿黑就准备往外走,才走了几步他又忽然想起来什么,一拍脑门,“哦差点忘了”
停下脚步转回身来,无崖子对着赵元衡认真说道:“之前贫道不是给陛下批过命,说陛下命格孤煞克妻,需要一个气运逆天的女子才得以相配”
赵元衡缓缓抬起头来,眼中的光渐渐变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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