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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九章 别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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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琴乃太古遗音,向来有‘六忌’,曰:‘闻哀’、‘恸泣’、‘专心事’、‘忿怒情怀’、‘戒欲’、‘惊’;‘七不弹’,曰:‘疾风骤雨’、‘大悲大哀’、‘衣冠不正’、‘酒醉性狂’、‘无香近亵’、‘不知音近俗’、‘不洁近秽’……”

“我觉得不全对,若不能寄情与琴,弹出来的只是琴,却不是心,与寻常编排的歌舞有何分别?”

如果当初被半强迫着留下来教白腾的时候,姬伯考还有几分心不甘情不愿的话,现在姬伯考甚至开始暗地感激妲己硬塞给自己这个“徒弟”了。白腾实在太适合学琴了,开始的时候,还是姬伯考传艺,白腾学习,到了这几日,白腾已经可以触类旁通、举一反三地就一些弹琴的技艺与自己展开讨论。只看她不过一个月多的功夫就将自己的功夫学去七八成,就可以看出这个相貌普通的女子在琴技方面的天赋甚至还在自己之上。

白腾也对自己琴技的进步颇感惊讶,也不知道是腾蛇本身就在这方面有过人天赋,还是特殊的身份让自己对所谓的“太古遗音”正宗传承并没有什么敬畏,反而能够摆脱固有的束缚,在琴技上突飞猛进。

两人在一起研究琴艺,免不了耳鬓厮磨,日子久了,姬伯考心中渐渐生出一种古怪的感觉,身边的女子不美,但身上的那种空灵和纯净着实打动了他的心扉。

作为西伯侯的长子,已经年过二十的姬伯考在西岐自然已经娶了妻妾,他心里很明白自己心中的情愫到底是什么——自己已经无可救药的爱上了白腾。甚至姬伯考还曾幻想过,是不是可以去请求大王和妲己娘娘,将这名女子赏赐给自己。其实,姬伯考也不过是想想罢了,他心里很明白,白腾跟着自己学琴,就是为了代替自己为大王演奏,若是自己执意想让对方跟着自己,结果不是自己带着白腾离开,而是自己陪着白腾留着朝歌。

白腾没有想这么多,她不晓男女情事,但总是觉得与姬伯考在一起特别轻松快乐,这是她和黑柳、红婴在一起的时候感觉不到的,甚至于银尾之间的那种浓浓姐妹亲情也大不相同。这种感觉到底是什么,白腾自己也想不明白。

到了后来,两人每日借着学琴练琴的借口,携手出城,只是在附近风景秀丽之处观赏游玩,相互说些闲趣轶事。姬伯考身为西伯侯长子,西岐地界上的地域风情、人文习俗、新奇物件都是很好的话题;白腾经历太过简单,就捡些上古时期神、魔、巫、兽各族争斗的真事当作传说讲给姬伯考听,也让姬伯考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似乎很有默契地就将传艺学琴之事搁在了一边——按照当初的约定,白腾琴艺大成之时,就是姬伯考启程返回西岐之日,也是两人分别的时刻,这是两个人都不愿意早早看到的。

这一日,天色正好,白腾起了个早,简单梳妆一番就要出门。

刚打开房门,正好看见银尾一脸凝重的走了过来。

“怎么了?宫里出什么事了吗?”白腾很是奇怪,出来这些日子,可没见过银尾对什么事这么上心的。

“不是宫里的事,黑柳和红婴同时用心血传音,要我们快回去。”银尾言简意赅地把情况说明了一下。

自女娲娘娘等人闭关以来,白腾与黑柳、红婴三人一直守护在十万大山之中,而银尾常年混迹尘世,难得回山里一次,为了在紧急情况下能够联络的上,便与三人之间都交换了一滴心血,以备不时之需。数千年的时间,十万大山之中一直平安无事,而银尾也在尘世之中混的风生水起,一直没有动静的心血传音今天终于被发动了,两道不同人发出的传音,却是同样的两个字“速归”!

“黑柳、红婴出什么事了?还是女娲娘娘她们出了什么状况?”白腾眨巴着眼睛,突然想到一种可能,“他们不会是故意用心血传音引我我回去吧?”

银尾摇摇头,说道:“红婴不靠谱,可能会做出这样无聊的事。但黑柳在大事上一向慎重,却不会如此孟浪。可惜这里距离十万大山太远了,心血传音传递也不了太多的信息。”

白腾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此事十有八九与女娲娘娘相关,我们立马回去。”银尾说完,脸上露出个古怪的笑容,又道,“不过,可以稍稍耽搁一下,白腾妹妹你不准备去和姬伯考道个别吗?他们急冲冲地招我们回去,定然不是小事,这一回去,没有三年五载,是别想再出来了。”

“啊?”白腾一愣,脑中浮现出一道跪坐抚琴的挺拔身影,点点头道,“我去去就来。”

看着白腾的身影“嗖”得消失在眼前,已经在红尘中打了不知道多少个滚,沾了满身花红柳绿的银尾眉角跳了跳,口中嘟囔了一句:“白腾这小妮子,不是认真了吧。”

西岐的使团正驻扎在朝歌王城东面的驿馆里,姬伯考一早向父侯姬昌请安后,便独自一人携琴骑马向宫城方向走去,刚刚拐过两个街口,就看到一道白色纤影站立在道路中间,挡住了去处,也是奇怪,这原本不算荒凉的街道,今天竟然只有这道人影。

姬伯考定睛一看,脸上露出几分惊讶:“白姑娘,你怎么在这里?我还准备去鹿台宫接你呢。”

白腾回答道:“娘娘那边有事要我去办,我便在这里等你了。”

白腾说的“娘娘”乃是女娲,姬伯考只当是“妲己”,也没有多想,翻身下马,笑着说:“如此正好,我们便一起去昨日那里,高山流水、清溪蜿蜒,正是练琴的好地方。”

白腾道:“我要去替娘娘办事,不能练琴了。”

“这样啊,”姬伯考脸上露出一丝遗憾,很快又浮现出笑容,说道,“那我明天再去找你吧。”

白腾一脸黯然说道:“我要去很远的地方,可能要过很久才能回来。”

“很久……是多久?”笑容渐渐在姬伯考脸上枯萎,声音中还带着一丝期冀。

“三年,五年,甚至是更长的时间……”白腾不亏是白腾,连说谎安慰一下自己和姬伯考都不会。

“没事,还有十几天就满了三个月之期,我也该跟着使团返回西岐,我们不过早分开半个月罢了。”沉默了半响,姬伯考脸上突然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是。”一种酸酸的味道涌上白腾心头,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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