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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离知道这只是自己的猜测，但赵无极那不咸不淡的哀悼和事不关己的表情真的很难让她相信赵无极对赵湘还存着几分真心。
也许真心是有的，不过没那么重要罢了，左右都是要牺牲的，感情的投入也就很有限。
所谓物伤其类，同样背着注定要被牺牲的相王宿命，应离心情有些沉重，望向赵无极的眼神又多了几分嫌恶。
奈何这个世界并不是真的看谁不顺眼就能杀了谁祭天的原始社会，实力至上不错，但打架水平的高低也并不全然代表实力的高低。
应离内心再怎么看不惯赵无极的冷血手腕，她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走他的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桥。
“蒲修竹现在在太一府休养，回程应当会知会你的。”
赵无极脸上终于多了点真实的担忧，但更多的依然是看不出内心算计的憨笑：“太一府是堂奥第一门派，老夫还有什么不放心的。”
应离懒得和赵无极扯皮，直接单刀直入：“想必你也猜得出，给蒲修竹和太一府牵线的人是我，所以我奉劝你不要轻举妄动，那赵掌门最好也循规蹈矩一点才是。”
赵无极心机深重，但好处是和聪明人打起机锋来很方便：“应姑娘想说什么尽管开口，赵某必竭尽所能。”
“别动蒲雅兰。”应离半点弯子不绕，有一说一，“蒲修竹能不能留在太一府修行，全在我一句话。”
应离这么说兴许有点虚张声势，但她确实利用了赵无极对他的望子成龙的心态。
如果蒲修竹是赵无极的大徒弟，那赵无极不会答应蒲修竹离开悍刀原。
然而蒲修竹是赵无极唯一的儿子，而且心有愧疚，所以只要有机会，赵无极一定会要蒲修竹登上更大更好的平台作为补偿。
蒲修竹并不知道那么多真相，出于报恩心态会留在赵无极身边，但只要赵无极应允，加上应离的推波助澜，蒲修竹拜入太一府根本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毕竟蒲修竹自己对太一府也是满心向往。
应离之所以敢说蒲修竹能不能留在太一府修行全在她一句话，原因很简单。
让蒲修竹拜入太一府，需要的先决条件很多，而阻止蒲修竹进入太一府却很简单，就当做应离利用了蒲修竹对她的爱慕之心，只要应离觉得蒲修竹这么做不合适，那蒲修竹就一定会乖乖回到河海原。
更何况赵无极和蒲雅兰这两张牌都还攥在应离手里。
赵无极也不多废话，看应离那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就知道恐怕她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全部都知道了。
明白自己如今正处于无可争议的下风，赵无极态度也很干脆，一口答应下来，半点不打马虎眼，也不装腔作势问蒲雅兰是谁这种废话，“好。”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
赵无极点头附和，口头约定算是定下了。
过了些时候赵无极又开口：“如此看来，应姑娘真是为犬子费心不少。”
赵无极也不用爱徒这种遮遮掩掩的说法了。
应离眉头一皱，这个该死的赵无极真的是无所不用其极。
是的，表面上应离伪装出是为蒲雅兰着想的样子，同样也是希望模糊焦点，让赵无极看不出自己真正关心的是蒲修竹。
这点和赵无极拿赵湘作挡箭牌一样，只不过有良心点而已。
但事实上，不论是威胁赵无极收手，还是将蒲雅兰留在河海原，甚至默许蒲修竹拜入太一府。
一系列行为的最终受益人并不是蒲雅兰，还是蒲修竹。
蒲雅兰如今在花玉仙境这个青楼里呆着，即使是清仙子，又算得上占到什么便宜呢？
果然还是自己的城府不到家，轻易就暴露出来了。
不过应离倒也不觉得自己因此就要吃亏，赵无极想用蒲修竹来拿捏她，而应离也想用蒲修竹来拿捏赵无极。
两个人共同的软肋都是蒲修竹，那么正好达成协议，不用再耍多余的心机。
更何况，比起赵无极，应离真要铁了心，也不是不能利用甚至牺牲蒲修竹，就看赵无极要把她逼到哪一步。
“哪里及得上赵掌门父爱如山之万一。”
“嘿嘿。”知道约定达成，赵无极嘿笑两声，利落地告辞离开。
“啧。”应离待悍刀原众人走远后心中压抑的不快终于爆发出来，一脚将脚边的一块小石子飞踢进融镜湖里。
真正的堂奥就是这么冷血无情，一切都能拿来做筹码，连亲生儿子都可以放在天平上试一试，真是半点都不能掉以轻心。
天上的月亮并不圆满，应离盯着月色凝望了好一会儿——
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够不那么机关算尽，她都还只是刚刚踏进堂奥两年而已。
堂奥可真是个蛇蝎美人，外表越是迷人，内在越是阴毒。
思无涯在应离的授意下从来没有接近过群芳馆或者花玉仙境，应离此番终于在外头逗留的时间长了一会儿，小乌鸦欢快地扑腾着翅膀落到应离肩上。
*
在花玉仙境，应离没有什么遇到什么舍不得分别的对象，小芳菲们都不过是萍水相逢，恰好沦落在同一风尘地而已。
来接江寄舟前往朗日庄的人正是元泊桥，看来他是真的喜欢和风尘之地打交道。
走的时间没有特别挑选什么黄道吉日，叹风华早就回人狱去了，红芍仙要晚上要管生意，白天要睡觉，没工夫十里长亭的依依惜别。
更何况迷迭仙被杀了之后，今后小芳菲的来源基本等于断流，下一回还有没有这种伴修交易都两说了。
白天的时候出发目标太大，暮色四合月上中天之后才悄悄来了顶轿子停在花玉仙境的湖心岛上。
彼时花玉仙境早已高高挂起了红灯笼，凌波阁里一片莺莺燕燕的欢歌笑语，仿佛对花玉仙境来说，一个小芳菲的离开无足轻重。
湖心岛的小院子并不是独门独户，是几栋二层小楼连成一片，几个新晋的清仙都住在一处。
应离给江寄舟搭把手，扶她上软轿，蒲雅兰就站在二楼露台朝这里遥遥冷眼看着。
应离知道蒲雅兰就像是初初长成的猛兽，在食物链中试探自己的地位。
现在她刚刚觉察到美貌作为武器对她来说是那么好用，但是她还没能完全站上花玉仙境的巅峰。
应离不敢去想，如果有一天，当蒲雅兰发现自己已经站在了花玉仙境的顶峰，之后她又会将目光投向哪里？
花玉仙境的食物链排序也许美貌能够有所加成，但出了花玉仙境真的进入堂奥大陆，美貌是最无用的优势，有时候称之为劣势都不为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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