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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应离再也不敢让自己落进不知道不明了的状态，她什么都要知道，什么都不能错过，哪怕所知有限，也必须用尽脑力，推断出全幅面貌。
残留在气海里同相王线形成稳态的相王魂力给她带去了不少的妙处，这些王魂在漫长的岁月里镇守这魔帝，对魔气魔类相当敏感。
不是受益于这些王魂，应离也难找到一颗花仙头颅这么好的投名状。
但这不过是计划的最初一步，应离接近叹风华的根本目的是习得剑艺，方便日后杀死元申屠。
所以接近元申屠的条件也要凑齐活了。
嬷嬷正在上座慢悠悠地打着谱，据说是堂奥哪个棋圣的经典对局。
应离手上机械地跟着摆棋子，脑筋却早转到别处去了。
叹风华这二十多年极少回到堂奥，长期滞留在人狱，分馆更是统共都没来满一只手的数。
但花玉仙境和乾坤门的暗中交易她是知情的。
乾坤道的修行总是阴阳相合，但往往阳为主阴为辅，男修进境太快，女修跟不上的时候，就需要补充新的女修。
说的人狱一点，就是该纳妾了。
此处无需区分妓妾身份有别，煌煌堂奥千年万年，华袍之内什么蝇虱乱象都有，等级辈分错乱只是最轻微小事。
要找现成的，批量的，美貌的乾坤道女修可没那么容易。
但凡有点旁的天赋，姑娘家多是不太情愿修乾坤道的，往往都是那些资质弱，又醉心修仙路的女修才会走这样的捷径。
更何况花玉仙境里的清仙欲仙，都是人狱各处的凡人根骨，修仙路上的半吊子，心向往之，却不得其门而入。
元家人会隔一段时间从迷迭仙处交易走几个学训结课的小芳菲，迷迭仙为了抱紧乾坤门的金援大腿，对小芳菲的甄选自然是最严苛的。
不是最好的成色，她可不敢送去乾坤门，那些神仙大老爷一个不乐意，堂奥分馆轻易便可换人主持。
何为最好的成色，应离不动声色地瞥了眼蒲雅兰，后者脑袋一点一点，手里抓着棋子，眼睛却早已闭上，瞌睡了有些时候了。
她是个美人，即使是应离这样在太一府美人堆里滚过一圈的人也不得不承认，蒲雅兰很美。
若是踏上了登仙道，躯壳受了仙气熏陶，一定还能够美得更加出众。
所以迷迭仙才会两倍的价格买下她，应离盘算着即使卖了两倍，许婆娘这笔买卖还是亏了。
如果她知道修仙使人美貌的话，就算是出四倍的价钱，迷迭仙也不敢不出这个钱。
可惜，人死都死了，盘算这些事情，还有什么意义呢？
人贩子都该死，断子绝孙的死。
应离施法控制的乌鸦啄死许婆娘和许汉之后就飞走了，它们可不是飞回窝里过冬，它们是飞去送许家的秀才儿子和爹妈来生再见去了。
蒲雅兰睡得太忘我，棋子啪得一声落在棋盘上，把台上打谱的嬷嬷吓了一跳，接着又是一顿好训。
牟春来坐在应离的另一边，捂着嘴吃吃地偷笑。
乾坤门要去的都是刚结课的小芳菲，身子干净，样子出众，性子周全。
蒲雅兰固然很美，可内里未免也太草包了一些。
万一真是一滩烂泥扶不上墙，应离如何敢把豁命的赌注压在一个草包废物身上。
成为玉奴后可以跟着叹风华学剑，学成后可以自行择选要随扈的清仙。
应离将棋阁内的小芳菲都打量了一遍，能够带她光明正大进入朗日庄的关键人物，正在其中。
这些暗箱操作恐怕叹风华也有所耳闻，不然过去在太一府时清非真人不会提起乾坤门就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只不过从这一细节也可以看出，叹风华似乎对这桩交易仅仅只是旁观，支持没有，反对也没有。
这是叹风华行事的态度，爱欲生，恨欲死，不爱不恨死活不论。
她对这种事不敢兴趣，迷迭仙死后，这桩交易未必还能继续做下去。
所以应离目前面临着一个进退维谷的局面，她必须要杀了迷迭仙做投名状，但又很有可能因此断绝了花玉仙境和乾坤门的来往。
该怎么做，才能够两全？
*
牟春来走在应离左边，蒲雅兰挨在应离右边，应离被两个姑娘夹在中间。
上辈子到死就厉戎这么一个拿得出手的朋友，其他都是塑料姐妹情，怎么到了这个世界就硬生生变成抢手货了？
应离几次出手襄助蒲雅兰只是因为应离觉得她面容姣好，指望她结训后能被元家人选中，而且蒲雅兰没什么脑子，也方便她拿捏。
只是……有点太没脑子了。
应离对自己看人的眼光没什么自信，暗地里稍稍有些后悔，当初不应该对着江寄舟呛声，现在看下来，江寄舟虽柔弱了点，但至少没那么蠢笨。
牟春来箍着应离的胳膊胡天海地地闲扯。
蒲雅兰蹲柴房后，应离变成了孤身一人，牟春来乞丐出身被其他小芳菲瞧不起也钻不进人堆，一来二去牟春来就自己凑上来了。
应离从来没考虑过牟春来，资质如何先不去说，乞丐出身的小芳菲，应离自问还把控不了。
牟春来总是笑出一副憨憨的面貌，纯真不谙世事的小乞儿，想想前世看过的那些小说里古灵精怪的玛丽苏乞丐女主，形象上是不是尤其符合？
开什么玩笑！
看尽世态炎凉，吃透人情冷暖。面对乞丐这个群体和面对妓女群体一样，给钱就好，别给情谊，错付不起。
捧高踩低，跟红顶白，众生皆然，只是乞丐出身的人，从不矫饰而已。
应离知道自己和别的小芳菲必然有所不同，但她一直尽力在伪装自己，只是这演技几斤几两她自己心里也没底。
很明显，牟春来看出来了。
应离还记得到这座群芳馆的第一天晚上，韩采薇和江寄舟半夜出逃，迷迭仙都出来了。
多大的热闹，只有牟春来睡得和死猪一样。
因为她不关心，和她利害无关的事，就是捅破了天，她也不关心。
这样的利己主义者凭什么无端对自己释放善意？
哪个正常脑筋的人会央求一个说了两回客套话的陌生人给自己取名字？
牟春来捕捉到应离的视线，回望过来，露出可爱的小虎牙，端的是天真烂漫的碧玉好女。
虎牙啊，应离回以微笑，咬人可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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