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者极多,见了他这副气恼样儿,无不是暗中大呼痛快,对周阳的好感大增。人说这个小宋行事喜怒莫测,只凭心情好坏,今日一见果是不假。
不仅行事让人难测,这胆色也是让人不及,敢捋栗青的虎须,朝中没几人呀这胆色,了得
栗青本想发,想起了栗娘娘的严令,只得忍了。栗娘娘说的是“太傅与丞相闹翻,太子就少了一大臂助,你此去即使不能结交丞相,至少也不交恶丞相。”
他本人也知道刘荣的太子之位不稳,眼下已经到了危急关头,只得强行忍住,换上一副笑容:“谢周公子夸赞,栗青铭记在心”
“呵呵”
朝臣们轰然大笑,几十岁的人了,给周阳如此挖苦,还要道谢,世上之奇事,未有过此者也
周阳一阵无语,对栗青的评价陡然升高,此人能忍常人不能忍,并不是那般无能。
“梁王使者到”
正门口一声嘹亮的声音响起。
周阳扭头一瞧,只见正门口转出一队人,当先两人正是梁王的心腹公孙诡、羊胜。在他们身后,跟着一队仆佣,抬着箱笼物什,步履沉重,想必箱笼中物不轻。
“梁王的使者”
“梁王怎么会向丞相恭贺”
“谁不知道丞相和梁王是死仇呀,他怎么遣使者前来了呢”
百官的议论声响成一片,嗡嗡直响,好似无数只蜜蜂在飞舞一般。
周亚夫也是意外,抚了抚额头,这才相信没有听错,快步过来,拦在公孙诡、羊胜面前:“站住”
公孙诡、羊胜卟嗵一声,跪在周亚夫面前,行大礼参见:“梁王使者公孙诡、羊胜参见丞相”额头触在地上,恭敬得紧。
梁王和周亚夫之间的仇恨是死仇,不可能解得开。这事,得从平定吴楚七国之乱说起。周亚夫率领汉军平叛,然而,周亚夫手中的兵力不过三五万,吴楚叛军却有数十万之众,兵力相差太过悬殊。
这些汉军是景帝临时抽调拼凑起来,真正能派上用场的,只有细柳和灞上两支军。在这两支军队中,最精锐的就是周亚夫训练的细柳军了,不过一万人。吴王刘濞苦心经营数十年,军队训练有素,凶悍善战。
周亚夫审时度势,决定避开吴楚叛军的主力,不正面战,与之游斗,出武关之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引军直奔齐地,控制住齐国,使得局势没有向更坏的方向发展。
吴王刘濞有雄心却无雄才,攻打睢阳不下,怒火大起,把数十万大军压到睢阳城下,发誓要攻下来。睢阳是梁王的国都,两军在城下大战,打得是尸积如山,血流成河,梁王雄毅过人,坚守不屈。打到最后,把王宫中的宫女、杂役都派上了战场,可见此战之残酷。
一听说吴楚大军猛攻睢阳,景帝就慌了,要是梁王出了事,窦太后还不知道发多大的火,连续下诏,要周亚夫直奔睢阳,解救梁王。
周亚夫非常清楚,要是他直扑睢阳,他那点兵力,还不够吴楚叛军塞牙缝的,拒不出兵,利用睢阳城高垣厚的优势,大量消耗吴楚叛军。
当然,周亚夫并没有隔山观火,而是派出汉军,抄略吴楚叛军粮道。屡屡得手,吴楚叛军粮食供应不上,士气低落,战机成熟。周亚夫抓住战机,发起决战,一举荡平吴楚叛军。
周亚夫虽是立下了不世奇功,却也惹恼了梁王。梁王是恨不得周亚夫死,时时刻刻都在盘算,如何置周亚夫于死地。
如此不两立的仇家,梁王居然遣使前来贺寿,公孙诡、羊胜还执礼极恭,官员们看得不明所以。
平定七国之乱,梁王的战功仅次于周亚夫,名望大涨。再加上他缴获了大量的吴楚七国藏珍,这些财物只有一小部分上交朝廷,更多的却给他私吞了,用来收买人心,招集文士,为他大唱赞歌,其声望是一日高过一日。
朝中大臣,唯一能与他相抗衡的就是周亚夫了。景帝就是要周亚夫和梁王相斗,好从中渔利。这两股势力合流,是景帝最忌惮的事情了。如今,梁王派人来贺寿,这是示好的表现,一旦两人化解仇怨,那么,就是触犯了景帝的禁忌,景帝会对周亚夫大开杀戒。
周阳暗自惊心:好恶毒的梁王,他这是在给周家引祸上门
最好的自保方式,就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训斥一通公孙诡、羊胜,把他们轰走。真要如此的话,一传入景帝耳里,景帝一定会龙颜大悦,对周亚夫更加看重几分。
在别的大臣不明所以之时,窦婴已经想到了化解之策,急急忙忙来到周亚夫跟前,在他耳边轻声道:“丞相,梁王用心险恶,把他们轰走,绝不能让他们进府”
一进府,就说不清了,在进正门之前轰走实是上上之策。
周亚夫一经提醒,大是赞成窦婴之言,虎口一张,就要喝斥。只听周阳道:“阿父,两位大人千里奔波,路途辛苦,快请他们进府奉茶。”
“阳儿,胡闹。”
周亚夫轻喝一声。
窦婴眉头一拧,在周阳耳边轻声道:“公子,难道你没看出来,梁王此计极是毒辣。留下他们,就是灭门之祸。”
周阳非常平静,仿佛没听见似的:“太傅过虑了,梁王哪会安这等心思。”
窦婴还待再说,发现周阳嘴角掠过一抹淡淡的笑容,这笑容他是再清楚不过了,上次与周亚夫反目成仇,周阳不就是如此这般笑过么
难道说,他有更有好的法子窦婴心里狠狠一抽搐。
第二十章待客之道
公孙诡和羊胜是聪明人,马上顺杆爬,高声道:“公孙诡、羊胜奉梁王之命,恭喜丞相,贺喜丞相”
“起来说话”周亚夫还礼,二人站起身。
周亚夫并没有请二人进府,而是看着周阳,等周阳的主意。周亚夫知道窦婴说的是最简单,最有效的自保方式,可是,周阳有不同意见,他得弄明白了才能决定。
“阿父,快请他们进屋。”
周阳没说原因。
周亚夫略一沉吟:“二位大人,请”
窦婴右手紧握成拳,用力过度,手背有些发青,长叹一口气,不住摇头。虽然惊疑,却想不到周阳会有何种比直接轰走更好的办法。
“谢丞相”公孙诡、羊胜致谢,跟在周亚夫身后进府。
周阳手一招,柳铁过来,周阳在他耳边嘀咕一阵,柳铁眼里闪过一丝异色,愣愣的盯了周阳半天,这才急急离去。
一进入府里,公孙诡下令:“来啊,把梁王送给丞相的贺礼呈上来。丞相,这是礼单,请过目。”
取出一块绢帛,双手呈给周亚夫,极是恭敬。
“打开”羊胜一声吩咐,仆佣们七手八脚,把箱笼打开。
公孙诡扯起嗓子报起了礼物:“东海珊瑚一株,高三尺,广两尺,夜晚闪闪发光,赛过明珠。这是梁王花大价钱购得,请丞相笑纳。”
“哇”
一片惊讶之声响起,出自朝臣之口。
一株三尺高,两尺开阔的珊瑚树给摆了出来,虽是在烈日下,其光芒仍是那般清晰,丝毫不在阳光之下,却没有阳光那般炽烈。这是世间罕有的珊瑚树,怎能不引人惊叹
百官们不仅惊讶,还艳慕不已,不少人猛吞口水。
“东珠三百颗,白璧五百双,黄金万斤,象牙百斤,玳瑁一百,昆山上等宝两百”随着公孙诡报出的礼物越来越多,百官的惊讶之情越来越盛,等到报完,个个张大了嘴巴,可以塞下一只鸡蛋了。
梁王送的礼物,超过了百官所送的总和,就是周亚夫平定七国之乱得到的赏赐也远远不及。周亚夫不住扯嘴角,嘴边的纹理更加清晰,他也是惊讶得紧。
把百官的惊讶之情看在眼里,公孙诡和羊胜嘴角掠过一抹笑容,梁王的礼物越重,说明梁王越是巴结周亚夫,景帝的疑心越重,对周亚夫的危害越大。
该是出最后一招的时候了,公孙诡和羊胜对望一眼,微一颔首,羊胜取出一封书信,双手呈给周亚夫:“丞相,这是梁王为丞相亲手写的贺词。丞相知道的,梁王极好文章,天下文士多附梁王,这贺辞是梁王请司马长卿亲拟的,可传世之篇。还请丞相读与各位知晓,同喜同庆”
司马相如才投到梁王宫中,名声不太显,知道的人不多。公孙诡接过话头,介绍司马相如了:“司马长卿本名相如,蜀郡人氏,极善属文。其文文采斐然,枚乘自认不能过,极其推崇。”
枚乘是当时的文坛泰斗,名满天下,无人不知,竟然连他都自承不如,这司马相如何等了得。这一来,勾起了众人的好奇心,不少人催促:“丞相,快念吧我等愿聆世间名篇”整整衣衫,一脸凝神静听之状,好文章需要好态度。
周阳却在想:司马相如居然投到梁王麾下去了,那么,“举案齐眉”的爱情故事是否会再次发生呢若是发生,那又在何时
周亚夫对梁王极是不满,也不得不佩服他招揽文士的手段,连枚乘这等大家都依附于他,这个司马相如虽未听说过,想必不会差吧。他也是好奇心大起,三两下展开书信,不看则已,一看之下,脸色大变,忙把绢帛揣入怀中。
窦婴细心,发现周亚夫是强镇定,伸入怀里的右手微微发抖。
周亚夫这双手,手挽兵符,提兵大战吴楚叛军;手握丞相之印,理政治民,何时发过抖来的此信必有蹊跷
“丞相,你怎么不念了”
“这是写给阿母的,我要到榻前念给阿母听。”
周亚夫努力把话说得平稳,仍是有些发颤,很不自然。
“丞相,你这是怎么了是不舒服”
有官员发现了周亚夫的异常,开口相询。
“是激动,是激动长卿此文写得极佳,我平生未见,心里激动,心里激动”周亚夫忙圆谎。
公孙诡和羊胜相视一笑,大是得意,此信对于周亚夫来说,绝对不能当众念出,他只能收起来。可是,梁王为了这封信,还另有布置,一旦发起来,周亚夫是百口莫辩,等着给抄家灭门吧。
“二位大人,请进屋拜茶”周亚夫强抑心惊,冲公孙诡、羊胜施礼。
“阿父,我来招待二位大人。”
周阳抢前一步:“二位大人,请”
二人致谢一声,随着周阳进屋去了。二人皆是聪明人,口齿便捷之士,一边走一边奉承周阳,公孙诡笑道:“周公子一表人才,不愧小宋之称”
“哪里,哪里”周阳随口敷衍。
“呵呵”羊胜一笑,大拍周阳马屁:“周公子之才世间罕有,羊胜佩服万分。连郅都束手的案子,周公子却能自奋,破此奇案,此等才智,要羊胜不服也不行。”
一提起这事,周阳就来火,冷冷的道:“多谢二位厚赐,我会加倍奉还。”
周阳人命案一事,明明就是梁王指使的,二人是梁王的左臂右膀,与他们脱不了干系,周阳狠狠瞪了二人一眼。
公孙诡和羊胜暗中窃笑,脸上却是一副不敢当,说着应酬之言。
周阳并没有把二人领到大厅,而是穿堂过屋,一直朝里走。走了老一阵,都没有停下来,公孙诡眉头一皱,问道:“请问周公子,你这是把我们带到哪里去”
“二位是贵客,自然是领你们去最好的客房了。”
周阳一本正经。
“不敢当不敢当”二人更加欢喜,紧跟着周阳。你还真是贱我们差点要了你的命,你却如此礼遇,这不是贱么
“律律”一阵雄壮的马嘶声响起。
羊胜眉头一拧:“公子,这是马厩吧”
周阳点头道:“羊大人说得不错,这正是马厩。如二位这般恶毒心思者,只配待在马厩。二位此番前来,没安好心,与其说是送礼,还不如说是送祸事给我们吧哼,你们的想得真美两位,请吧”
朝马厩一指,公孙诡和羊胜的脸黑了下来。
第二十一章由不得你
二人是梁王贵客,就是骄横的梁王对二人也是礼敬有加,从未遇到如此可气之事,怒气勃发,双目中精光四射,瞪着周阳:“周公子,你好不晓事我们是梁王之人,你竟敢怠慢”
“哼”周阳冷哼一声,根本就不把二人威胁的话放在心上:“我太明事理了贵客自有待贵客之道,恶客自有待恶客之道,二位此番名为贺寿,实为灭我全家,你说,对于你们这种恶客,还用得着客气么”
“胡说”用心给周阳点破,公孙诡暗自惊讶,却装什么事也没发生:“梁王对丞相诚心结交,令祖母祝寿,梁王遣我等前来送礼,你不感谢梁王恩德,却妄自揣测梁王之意,梁王一怒之下,你们周家别想保全。”
周阳双手抱在胸前,好整以暇:“我说错了阿父与梁王是死仇,不死不休,若是梁王结交阿父,送厚礼给阿父,难道这不是祸事还有,你们的书信,才是最大的祸事吧若与梁王为敌,我周家安然无恙,若与梁王为友,必是家破人亡梁王若想报复,尽管来吧”
一番话把利害剖析得非常清楚,公孙诡虽然善于言辞,也不得不哑口无言了。
“二位,请吧”周阳朝马厩一指。
“要是我们不呢”羊胜火气上来,右手按在剑柄上,眉头一掀,怒火勃发,随时可能一剑杀了周阳。
“这是我家,得由我说了算,由不得你”周阳双手一拍,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响起,从马厩后面转出几十名顶盔贯甲的兵士,人人手里握着汉剑,在阳光下闪闪发光。
这些兵士皆是细柳营出身,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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