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转眼就是十点多，聚会的人们开始陆续离开，仍旧不见宝儿的身影。
他轻叹了一声，放下酒杯，走出门去。
原本晴朗的天空，竟然幽幽地下起了小雨，秦雨在这个时候给他打了电话过来：“忙完了吗？”
“差不多了。”他抬头看天，苦苦一笑。
“奚总。”于梁不知道打哪儿冒了出来，浅笑道，“这么巧？”
“你好。”奚童不愿和他多说，只沉沉地笑了笑，打算马上离开。
“你，等宝儿吗？”于梁忽然问。
他停住了脚步，一个男人和另一个男人说这样的话，挑衅意味明显。
“别误会。”于梁忙朝他摆了摆手。
他皱了皱眉头。
于梁从口袋里摸出一包烟来，抽出一支递给他，生涩地笑了笑。
奚童接了烟，却婉拒了他递过来的火，于梁倒也不生气，自顾自点燃了，狠狠地抽了一口才对他道：“宝儿今天晚上在西城度假区的海边拍广告，这个时间，应该还在拍。”
“谢谢。”奚童倒是有些意外，才短短几日，他和那天跟钟之遥在一起时的态度截然不同。
“奚总。”他摆了摆手，好像想说什么，但犹豫了一会儿之后，终究没有开口，只挤出一抹笑作陪，礼貌地道别，“再见。”
奚童还是去了西城，真在沙滩上见到了宝儿。
夜风萧瑟，还下着小雨，大概是为了拍出轻盈的效果，宝儿只穿了一件轻薄的连身裙，前面还有一台大风扇，马力十足地吹，其余的工作人员，全都穿着厚厚的外套。
他向前几步，站在最后面的工作人员身后。
这是生平第一次见到别人拍广告，与镜头前面的光鲜亮丽完全不一样，除了冷，还是冷。
隔很多人，他只隐约听到前面的导演一直在喊什么。
站在他前面的两个工作人员正在交头接耳。
“你说，钟宝儿和于梁的绯闻是真是假？”
“娱乐圈里的东西，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能说得清楚？”
“你说，要是我能娶这么漂亮的媳妇，该有多好！”
“趁早死了这条心吧！她们这样的女人，要是真有相夫教子的心，又何必当明星！”
“你懂个什么！当了明星才好钓金龟胥！”
······
奚童有一句没一句地听着，雨渐渐大了。
“先收了吧！”前面不知道谁喊了一声，工作人员立刻就各拿各的东西，散开了。
墨菲拉着宝儿一路狂奔，走到廊檐下，低头看她身上的衣服已经湿透了，全都贴在身上，成了透明的，再往里头一看，大厅里挤满了工作人员，她无奈地小声道：“你在这儿等一下，我去给你找个毯子来。”
宝儿点了点头。
忽然有件湿漉漉的外套轻轻地盖在她身上。
宝儿猛回头，见是奚童，她下意识裹紧了外套，看着他：“这么巧？”
“我是专程来找你的。”他看着她，头发也全都湿了，贴在额头上。
她猛地打了个喷嚏，吸着鼻子问：“有事吗？”
“先到我车里来！”他伸出手来，挡在她头顶。
宝儿瞥见，他的车子就停在不远处的路边。
“空调修好了吗？”她说话已经带着浓重的鼻音了。
他点了点头，一直盯着瑟瑟发抖的他看。
宝儿抿嘴笑了笑，幽幽地问：“你的事情忙完了吗？”
他有些意外，浅浅笑道：“差不多了。”
“那就好。”她这么说着，又吸了吸鼻子。
“进去吧！”他早已经看到她身上的衣裳贴着身子，透明得就像什么都没穿一样，但不能理解她非要冒着冷雨站在廊下。
“女演员的形象比命重要。”她的鼻音愈发浓重。
“进去！我站在你前面，替你挡着！”这种说法不可理喻，但眼见她实在冷，奚童也没打算在这个时候和她理论，她看起来就像个被遗弃的孩子。
“比穿着暴露更严重的是，绯闻。”她没有往前走，反而退了一步。
“你为什么就非得当明星不可？”他问。
她眼神一下子黯淡下来，轻轻一笑，没有说话。
奚童觉得，这个眼神怪怪的，他见过许多胸怀梦想的年轻人，谈及梦想的时候，永远都是两眼放光，于是他又问：“为什么？”
她回头看他：“我不喜欢读书，也没有别的本事，唯有一副好皮囊，不做明星，我还能做什么？”
他深深地看着她。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宝儿说他。
“这种眼神有什么问题。”他声音低哑地问。
“充满了怜悯和同情，就像看责任感爆棚的社工在一只流浪狗。”她狠狠地打了个喷嚏，笑道，“你大可不必如此同情我，公司给我的酬劳不菲，对得起我了。”
一阵风吹来，更冷了几分。
墨菲匆匆往里面跑出来，找了件儿浴袍。
宝儿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还给他，自己穿上了浴袍。
“过来谈生意吗，奚总？”墨菲见到奚童有些兴奋，主动和他打招呼。
他轻笑着摇了摇头，看向宝儿道：“我是专程来找她的。”
墨菲咬住下嘴唇，盯着宝儿看了一眼，旋即又看向奚童，笑问：“奚总，麻烦你件事可以吗？”
“你说。”奚童早看到工作人员冒雨搬东西，已经将袖管卷了起来。
“帮我把宝儿送回去。”墨菲一脸歉疚地道，“我晚上还有很多细节要和导演沟通，我们的商务车要拉货，我正愁没办法把她送回去呢！”
奚童笑起来。
宝儿叹道：“你还能再明显一点儿吗？”
“什么明显？”墨菲一本正经地说，“奚总是好心帮忙，我哪天还得请他吃顿饭，你作陪。”
宝儿摇了摇头，先迈开了脚。
奚童忙和墨菲道别，这才跟上来，用手替她挡雨。
宝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把他的手给拉了下来，面无表情地说：“我已经告诉你了，绯闻是女明星的致命伤。”
奚童摇了摇头，拉开车门。
她坐了进去，裹紧身上的浴袍，奚童伸手过来，替她把安全带系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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