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厉峰被气走,不过一门之主,他肚量大,过些日子又会来看拾弦。在这个世界,他一缕异世之魂,孤独渗透骨髓,没有人能够真正地理解他,至少拾弦和他还有点共同话题。
但拾弦是真不待见苏厉峰,别过脸不和他说话。
“魔族发生内乱。”
苏厉峰出声。
拾弦转过脸,面色有震惊,也有担忧。
“杀烬之前的确没死,但听说他触动了不生之誓的天罚,他重伤未愈,这天罚无意是雪上加霜。魔族内部有人妄图夺权,万石冽、踏骨、惊城三位天王率领旧部起兵。”
“不可能!”
拾弦挣扎着坐起来,“这三个部族投诚,虽然保存了实力,但杀烬已经将三部兵力打散,重新整编,三位天王虽然职位高,但手上权利并没有那么大。”
苏厉峰:“可杀烬根基不稳,他要是战力还在,或许还能威慑魔兵。可他不行了,而不生之誓的天罚,说明他心头起了不忠魔族之心,加上他未修魔道,魔族本就对他心有芥蒂,反叛在情理之中。几位天王的势力虽被分散,但威信仍在,还有那个震临,他倒是没反叛,但重伤的杀烬就在他手里,是死是活如今是震临说了算,我猜震临应该会把他干掉,独揽大权。”
拾弦面白如纸,讷讷出声:“不会的……”
杀烬还没找她报仇,怎么会死呢?
她恨恨地盯着苏厉峰:“杀烬天生神体,哪有那么容易死?你在骗我,或者说,你在自我安慰,你怕杀烬找你报仇,你看,你结了这么大个仇家,结果呢,天门没开!你现在做梦都希望杀烬死了。”
苏厉峰:“我说的都是事实。魔族杀了杀烬,你应该找他们报仇。”
“怎么报仇?打开天门,让云涂大军攻进来吗?”
拾弦看穿苏厉峰的险恶用心,“杀烬若真死了,这笔账也该算到你头上,苏厉峰,你我二人势不两立。”
苏厉峰被噎,满面厌恶道:“你真无趣。”
两个人不再说话,拾弦陷入深深的阴郁中。她本就伤得重,如今忧虑在身,伤势再次恶化,连爬起来都困难。
几日后苏厉峰给她带来了好消息。
“几位天王暂时安分了,不知道内部发生了什么事情,目前魔族是震临主事。杀烬据说在闭关,是真闭关,还是被震临软禁就不得而知。”
至少不算是坏消息,拾弦长舒一口气。
苏厉峰在桌边坐下,从乾坤袋中拿出纸笔,一边写着什么一边问:“你真不怕杀烬以后找你报仇?”
拾弦苦笑:“有什么好怕的?是我对不起他。”
既然做了,拾弦就不怕承担后果。
苏厉峰问:“你觉得他会杀你吗?”
“不知道。”
闭上眼睛,杀烬愤恨的眼神浮现在面前,拾弦心如刀绞,你一定恨着我吧?那你要尽快把伤养好,才有力气找我报仇。
苏厉峰淡淡问起:“你跟杀烬认识多少年了?”
“很多年了。”
拾弦想起往事,“我还在人间时就认识他了,那时候生活艰难,为了谋生四处奔走,杀烬大神来人间办点事,我们遇上了。”
苏厉峰又问:“你刚来到九州就遇上了他?”
“不是,我刚来的时候,这个身体大概十三四岁,我游荡了几年才遇上他。”
“听说你是孤女?”
“嗯。”
“你那时候怎么生活?刚来的时候怕吗?”
不谈天门与元核,拾弦也能和苏厉峰聊上几句,苏厉峰又问了一些她刚来九州,在人间生活的事情,苏厉峰算了算日期:“你说那年人间发了大水,所以是丙寅年来的九州?”
拾弦想了想:“好像是吧。”
“你来的时候正好是夏天?”
“嗯。”
“六月还是七月?”
“七月十三,快到人间鬼节了。”
拾弦看苏厉峰背对着自己,面前铺着几张纸,他握着笔不停地写写画画。拾弦随口问一句:“你在画画,还是写字?”
“我在算你到底来了多少年。”
“算这个做什么?”
“算清楚时间,我才能用失忆术抹去你在九州的记忆。”
拾弦面色一变,伸长脖子警惕地看着苏厉峰:“你想干什么?”
苏厉峰回头看她一眼:“你不同意开天门,处处维护九州,是因为你在九州呆得太久了,对这里的人和事有了感情。等你忘了这里的一切,你才会以云涂的利益为己任。”
苏厉峰用笔蘸取朱砂:“原来你到九州已经有一百一十二年,七个月零五天。”
他快速在符纸上写上时间,拿起符纸看了看,十分满意。
拾弦惊得瞪大了双眼:“你不能这么做。”
“忘了在九州的事情,对你有好处。”
苏厉峰拿起符纸,朝着拾弦步步走近。
拾弦看着他手上的符纸,心上骇然:“苏厉峰,我已经这样了,没有能力再为你做什么,你没必要再在我身上浪费精力。”
苏厉峰:“你是我的同乡,你应该忠于我。”
两人应该同谋大业,而不是恶语相向。
看他准备把符纸贴在自己额头,拾弦挣扎着坐起,欲反击对方,但她太弱了,苏厉峰抬起右手,在她颈侧一点,拾弦身子一软,晕倒在床。
“忘了这一切,抛下对九州的所有情感,你只需要记得,你是云涂人……”苏厉峰喃喃道。
他把符纸贴在拾弦的额头,符纸发出白光,上面符文如同有了生命似的,脱离黄纸,意图往拾弦的脑袋里钻。但这次需要忘掉的时间太长了,一百多年,这样的失忆术几乎不会成功,符文缺少后劲,钻不进去。
苏厉峰指尖亮起一点白光,口中默念咒语,他吸纳了五颗元核,功力大增,白光点在拾弦的额头,流动的符文缓缓进入拾弦的脑袋,消失不见。
躺在榻上的拾弦双目紧闭,如同睡着了。
符纸成了白纸,苏厉峰拈过来,手指一动,符纸化为灰烬,看拾弦没有醒转的迹象,他离开了密室。
苏厉峰再踏入密室时,拾弦已经醒了,双目茫然而警惕地打量周围的一切,她不吭声,躺在榻上一动不动。
敌不动我不动,她处于这种状态。
苏厉峰来到塌边,居高临下地盯着她。
拾弦眼神戒备,但又装出懵懂无害的模样。苏厉峰与她对视,看她能坚持多久,过了一会儿,拾弦终于按捺不住,开口问:“你是谁?”
语气小心翼翼,又不失警惕,苏厉峰知道,她脑子里已经转了一百个弯,想知道自己身在何处,自己为何会躺在这里,怎样说话才对自己最有利……
失忆术成功了,她忘了在九州的一切。苏厉峰喉中发出一声轻笑:“还是我先问你吧,你叫什么名字?”
“呃……”拾弦支支吾吾。
“呵——”苏厉峰笑出声,这个女人脑子里肯定在想应对之策,苏厉峰提示她:“告诉我,你叫拾弦,还是南许花音?”
拾弦脸上一变,更加迷糊了。她记得弹琴学艺的岁月,记得和伙伴们四处演艺,但云涂爆发了战争,战火烧到乐府,记忆中是汪洋般的幽蓝色火焰,随后,她陷入了昏迷,身边来了很多人,又匆匆离去,他们讨论着什么,他们争论着事情,但她听不清楚具体言语。
最后的记忆,只有几位老者的温和的祝福:
“南许花音,谢谢你的牺牲与付出,我族永远将你铭记。”
“南许花音,愿你成功到达另一个世界。”
……
不过那些声音太远了,人首蛇身的岁月也没有真实感,一切一切,像是隔着漫长的时光,又像是一场旧梦,模模糊糊,分不清真假。
但那是脑子里唯一能想起的东西。
可是眼前这个男人,他没有长长的尾巴,他有一双腿,拾弦此前没有见过这样的人。但此时此刻,她竟不觉得奇怪,只觉得理所当然。
她的尾巴不见了,她也不觉得奇怪,好像自己生来就是这个样子。
怪异,周遭一切都是怪异的气息。拾弦脑子里像是有一团迷雾,混混沌沌,她探究地看着苏厉峰,如果记忆里的一切是梦,你怎么会知道我叫南许花音?如果那些事情是真,那自己应该是如长老们所言到达另一个世界,那我还是南许花音吗?
一个不了解自己境况的人,最好的反应,当然是沉默。在沉默中收集信息,整合,分析,再找出应对之策。
她不吭声。
苏厉峰换个问法:“你知道拾弦是谁吗?”
拾弦摇了摇头,她对这个名字没有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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