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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
男孩抹了抹脸上的水珠,呆呆答:“有一年夏收的时候,她病了,家里没钱抓药……她病死了。”
姜姝一怔,抬手揉了揉对方脑袋,叮嘱道:“乖乖待着,等大伙儿赶跑了野猪,咱们才能上去找人。避免添乱。”
“哦,也行。”
男孩六神无主。
这时,岸上已乱一团。
将近五十个壮丁,手持腰刀、柴刀、锄头扁担等武器,混战十几头野猪,吼骂声夹杂嚎叫声,嘈杂不堪,一时间竟难分胜负。
逐渐有人负伤,痛苦斥骂,暴跳如雷;野猪也挨了打,却并未退缩,仍是咆哮着横冲直撞。
田野灰尘碎屑四溅,人血与兽血滴落,均斗红了眼睛。
芋丛里的两人听得心惊肉跳,正扒着芋梗张望时,突有几个壮丁挥舞锄头与扁担,追赶一头受伤的野猪,胡捶乱打后,合力一踹——
“扑通“巨响,野猪摔进渠里,兽血霎时染得清水淡红。
公猪鬃毛竖起,重达两百斤,白獠牙翘起,负伤落水后立刻划水,游向芋丛,呼哧哼哧,狂躁凶狠。
姜姝猛一个激灵,拉着男孩站起来,飞快上岸,扬声提醒道:“这里有人!”
岸上壮丁气喘如牛,诧异问:“你、你们怎么没跑?”
“待这儿做什么?瞎添乱!”
身陷混战的人十分不耐烦。@
“赶快自个儿找地方躲避,我们没工夫——唉又来一头!”
话音未落,他们不得不举起武器迎上前,手忙脚乱,骂骂咧咧。
姜姝顾不得对岸,因为渠里的野猪正往上爬。
“怎么办?它似乎想上来。”
男孩步步后退,面如土色。
“快跑!”
姜姝握住男孩肩膀往南推,抬手遥指远处,“看见了吧?那些全是村里的人,你快过去,同她们待在一起。”
“那、那你——”
“快去!”
姜姝推了一把,男孩犹豫片刻,顺从地跑了,瘦小灵活,沿着水渠飞奔。
姜姝焦头烂额,仓促搜寻,迅速搬起村民嵌在旁边田里充界线的石头,劈头盖脸朝正爬坡的野猪砸去!
“你得在水里待着。”
姜姝孤军战,无暇停歇,浑身湿漉漉,靠着一股勇气,险险击退了负伤的野兽。
渠坡土壤松软,野猪血流不止,滑了下去,一屁股跌坐水边。它抖了抖鬃毛,愈发暴躁了,后蹄使劲刨土,仰头瞪视,獠牙粗长。
姜姝搬了几块石头搁在身边,累得也坐下了,警惕俯视。
它不敢往上爬,她不敢转身跑……双方僵持住了。
“姑娘!”
“听说你落水了,没事吧?”
“原来您在这儿,唉哟,吓得我们四处找人。”
男孩带路,郭家人匆匆赶来。
姜姝招了招手,无奈答:“水里有头野猪,我不敢离开。”
“啊?我瞧瞧。”
周延和邹贵弯腰一望,与龇牙低嚎的公猪对视。
“它受伤啦?”
翠梅猜测道:“看着像是快死了。”
姜姝摇摇头,“皮糙肉厚的野兽,没那么容易死。盯紧它,都小心点儿。”
顿了顿,她闻声扭头嘱咐:“三弟,你俩就待在那儿,别过来!”
郭弘哲摆摆手,被胡纲搀着来迟了些,他脸白唇青,精神却不错,蹲在岸边打量野猪。
“糟糕了。”
周延望着对岸,不安地说:“咱们人虽多,却没占上风,已有三四个受伤了的。”
交代同伴收集石头后,姜姝眉头不展,扼腕道:“耗下去恐怕更糟,野猪的体力耐力都比人强。”
“怎么办?”
吼声嚎叫痛呼声里,所有人焦急愤怒,却拿蛮力惊人的野猪没辙。
下一瞬,北面忽然传来阵阵马蹄声!
“谁?”
年近五十的周延饱受惊吓,眯起眼睛眺望远方。
半大小厮眼尖,邹贵乐得直蹦,欣喜嚷道:“哈哈哈,是赫钦卫的将士们!”
“真的吗?”
姜姝忙越过人群,踮脚细看:果然,一队约三十余名戎装将士,正沿着渠岸大道策马奔来。
小桃细细辨认,小声道:“咦?登、登——是丁远。”
“哎呀,打头的是潘大人!”
翠梅兴高采烈。小桃眼睛一亮,满怀期待地说:“或许公子也来了?”
姜姝先是喜笑颜开,继而担忧,纳闷喃喃:“看他们行色匆匆的,似乎是在办什么急务?”
骏马飞驰,不消片刻,边军将士便近前。
“吁!”
潘奎从耳下到下巴以及嘴唇周围,布满络腮胡子,戎装染血,风尘仆仆,明显久未得空清洗自己。
若非格外高大健硕、天生一副凶神恶煞的模样,翠梅根本认不出他来。
潘奎勒马,按辔徐行,皱眉审视混乱局面,远远便喝问:“嗳,打猎的,你们可曾瞧见北犰人踪影?”
“没、没有!”
腿上挨了野猪两口的庄松白着脸,他认识来人,顿时喜出望外,忙答:“您是潘大人吧?庄某乃县衙主簿,并非猎户,本是带人来收庄稼的,谁知这群野猪屡次偷粮,迫不得已——啊!”
说话间,他背后冷不防被野兽一撞,狼狈扑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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