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礼堂人太多太吵，排到鹿晗的节目还要将近半个小时，鹿晗不赶时间，就和蒋婉婉一起出了大礼堂，走的是后门，通往的方向是处荒废已久的小树林，清雅幽静，空气不知要比里头新鲜多少倍。
他们并肩漫步在枯枝碎叶间，像老友般聊着天。
“怎么突然回来了？”
鹿晗跳起身，折断了横在头顶上方的一根干枯树枝，在手中随意的摆弄两下，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黑亮的眼珠转向她，尽量平稳开口。
可再怎么刻意维持平静，他微微沙哑的嗓音还是出卖了他，他曾以为，这辈子，都可能见不到她了，听起来可笑，可他确实这么想过。
“有些手续需要到学校办一下，再加上有点想家，就顺道趁这个机会回来看看。”
蒋婉婉抬手将微乱的发丝拨到耳后，淡淡一笑，乌黑及腰的头发柔顺散开，更衬得她眉眼清和温恬。
“你呢，过得怎么样？看你这身打扮，是要参加艺术节吧？”
蒋婉婉没有多说自己，岔开话题，好奇的打量他，掩唇，笑着调侃，“我记得你以前不喜欢招摇，怎么突然转性了？”
“……因为有件事必须做，所以只能赶鸭子上架了。”
鹿晗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想到苏伊，心里的紧张感奇异般散去了不少，长吁了一口气，唇角下意识翘了翘。
他到底和以前不一样了，无论哪方面。
必须做……的事？
出乎意料的答案让蒋婉婉为之一愣，但没有问出口，隐隐间猜到了答案，但她不敢确认，那会让她一直以来无比坚定的信仰崩塌。
“在美国过的习惯吗？我听说那里的人都不吃饭的，只有肉啊，面包之类的，你吃的惯吗？”
紧绷的神经渐渐放松，鹿晗放开了许多，笑着问她，言语中不乏关心。
过去的都过去了，无论谁对谁错，如果都能迎来一个好的结局，那便再好不过。
“挺好的。”
蒋婉婉避开他的眼睛，抿了抿嘴，表情淡了下来，“一开始是不太适应，总是上吐下泻，隔三差五的跑医院，他……也一直陪着我，所以总的来说还不错。”
“这样啊，那就好。”
鹿晗笑弯了眼，真心替她感到高兴，毕竟她可是他从小看大的，就算陪在她身边的不再是他，他也衷心希望她能得到幸福。
男人嘛，不能太小心眼，鹿晗这样说服自己，放下淡淡的遗憾，只剩下释怀。
两人东拉西扯，然而气氛不知怎的，渐渐冷了下来，好像自从提到林墨后，蒋婉婉兴致就不太高，都差不多是他问一句，她答一句，没什么精神的样子，鹿晗察觉到了，眸光复杂的看了她一眼，却什么也没问。
“时间快到了，我要回去了，你不是还有手续要办吗，快五点了，再不去教务处就要关门了。”
鹿晗抬腕看表，暗叫不好，离他上场大约还有二十分钟，化妆就要去掉十五分钟，心急，简单的和她交代几句后，就转身跑了起来。
等……
望着那抹急匆匆的身影，蒋婉婉反射性伸手，想要抓住他，却又顾忌着什么，咬牙，强迫自己收回来，轻轻叹了口气，心头泛起些许悲凉，终究是，回不去了啊。
她其实和林墨处的并不好，两人性格都比较犟，一旦意见不合，谁都不愿服软，吵架冷战是常事，每当此时她就会想起鹿晗的好，温柔体贴，善解人意，一直都让着她，不会和她争，更不会和她吵。
这次，也是和林墨再一次吵架后，实在忍不了了，再加上对鹿晗的想念，才连夜坐飞机赶回来。
她一直以来爱的是他，她从未否认过这点，可她却错以为物质上的满足能填补精神上的空虚，所以她可以将爱情舍弃，她不想像母亲那般，被爱情冲昏了头脑，嫁给父亲那种男人。
可是美国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美好，林墨是典型的富家子弟，性格尚不成熟，更是幼稚的无可理喻。
她活的并不开心，总是无法控制的想起和鹿晗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温暖的，幸福的，明亮的，有了对比之后，才知道以前的生活多么可贵。
她忽然不想要名，也不想求利了，只想做回自己，有鹿晗在才有意义的自己。
她想和他复合，想和他再一次在一起。
这个念头，随着林墨脾气越来越暴躁，越发强烈。
可是，当她迫不及待的回国，迫不及待的找到他，见到他的第一眼，就知道不可能了，她了解他，正如他了解她一般，那双温润明澈的眼睛，见到她时，没有伤心，没有痛苦，连恨意都探寻不到一点，待她一如往常的好，却有了距离。
她故意把气氛弄僵，就想让他知道她过得其实并不如意，他如她所愿的知道了，却没有点破，胡诌八扯打马虎眼。
真狡猾啊……
蒋婉婉苦笑，她一直都知道，那少年并不愚笨，聪慧通透的可怕，他知道她是因为什么离开的他，他或许可以谅解，但并不会原谅，那人的自尊心，比他自己想像的都要高，曾经的最爱，即使再痛，也会放手。
更何况，他的心中，早已住进了另一个人。
***
“小洁，你不要多想了，肯定是她们看错了，蒋婉婉在国外读书呢，没念完不可能回来的。”
艺术节开幕快半小时了，节目一个接一个上，台上正上演着小品，气氛正浓，学生们笑得人仰马翻，蓝夕见苏伊还是闷闷不乐的板着脸，不由柔声劝慰道。
“我知道。”
苏伊撑着脸，淡淡的语气，却带了一丝无奈，“就算回来了，我也阻止不了。”
就算她回来找鹿晗复合，就算鹿晗原谅并接受了她，她都阻止不了。
局外人，局内人。
演戏的，看戏的。
两个世界，如何干涉？
她可以确保鹿晗对秦巧烟没感觉，却不能保证他对蒋婉婉旧情已去。
下一个节目是沧海，是秦巧烟和鹿晗合奏的那个节目。
苏伊深呼吸，甩头，重新打起精神，不管怎样，她还是很期待鹿晗的表演的，其他那些乱七八糟的事，八字还没一撇，暂且不想管。
然而当灯光重新亮起，苏伊惊讶的发现，舞台上只有秦巧烟一个人。
她挽了乌发，画了淡妆，面庞白皙，穿着浅黄色的抹胸长裙，裙角摇曳着细钻镶嵌的碎花，极是美丽优雅，在偌大的舞台上，她低垂着头，纤长的手指轻轻拨弄古筝的琴弦，婉转高雅，曲调动听。
“怎么就她一个人，鹿晗呢？”
苏伊疑惑，问蓝夕。
“我也不知道。”
蓝夕摇头，也是一头雾水。
“你们不知道吗？鹿晗早换节目了，弹钢琴，下一个才是他。”
坐苏伊另一边的女生小声提醒。
“钢琴？”
苏伊有些意外，鹿晗从来没跟她提过，“他弹的是什么？”
“嗯……好像是首英文歌吧，叫什么try来着。”
那女生歪头回想。
“……try？”
苏伊愣了愣，眼睛倏然睁大，猛地抓住她的手腕，急急问道：“你确定？”
女生奇怪她怎么这么大反应，尚未开口，秦巧烟的表演结束了，主持人恰到好处的站了出来，“下面，让我们欣赏由高二年级的鹿晗带来的英文歌曲try，敬请期待。”
话落，灯光熄灭，全场陷入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空气中，骤然响起的，是细致悠缓的钢琴音，熟悉的歌，动人的曲，一声又一声，温柔的打破空气的寂静，点亮了漫无边际的黑暗。
苏伊黑眼珠一动不动，定定的望着舞台中央，心跳的很快很快，时间仿佛静止在这一刻。
舞台的红毯上，一个俊秀高挑的少年坐在钢琴前，穿着白色温雅的西装，柔软的黑色碎发散在他纤细的颈间，头微垂，侧颜秀美，神情温柔，他细白的指灵活的在琴键上飞舞，轻灵流畅的琴音不断溢出。
鹿晗。
台下，苏伊喉咙干涩，凝望着他，轻轻无声唤他的名，仿佛透过了现在的他，看到了未来的他，闪烁在聚光灯下，永远的独一无二。
对着话筒，那个少年，仿佛在用生命吟唱，温柔低缓的嗓音，温暖惊艳了全场。
ifiwalkwouldyourun
如果我靠近，你会逃避吗
ifistopwouldyoue
如果我止步，你会走近我吗
ifisayyou'retheonewouldyoubelieveme
如果我说你就是我的另一半，你又会相信吗
ifiaskyoutostaywouldyoushowmetheway
如果我要你留下陪我，你会答应我吗
tellmewhattosaysoyoudon'tleavem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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