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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王小二慢慢睁开眼睛，他只觉得视线一片模糊。周围有不少仍在呼唤他的名字，王小二看不见他们的表情，但是从声音来听，他们还是很焦急的。
“你们……你……”王小二想要说话，却没有什么力气。他很清楚的直到刚才的撞击给自己带来了多大的伤害，恍惚之间，王小二又闭上了眼睛。
“王小二！”钱三大叫道，他的双手不住地摇着王小二的肩膀，但是，他没有得到任何反应。
忽然，李马制止了钱三的行为，他说道：“别弄了，他还活着，让他好好养伤，这半年内，他是上不了战场了。”
钱三有些欣喜，也有些失望地站起来。
“继续！继续作战！”李马大喊道，但是与以往相比，钱三从里面听出了疲惫的沙哑声，厌倦的曲调。
钱三捡起枪，扛在身上，走向了窗户旁。
“嘭——”钱三一脚踢开那扇被尘封多年的窗户，腐烂的木封条瞬间被粉碎，血腥味涌上了钱三的鼻腔。熟悉的场面再次出现在眼前，尸体，鲜血，以及被炸烂的四肢。
钱三举起枪，重新做起自己再也熟悉不过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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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夜，枪声彻底的停止了。侧耳细听，只要是人，都能听见乌鸦的叫声。小城，成为了那些食腐动物的天堂。日军暂时从这座小城撤走，他们给**留下了创伤，也给**留下了丰厚的奖励，好像这一切就是一场电竞游戏，付出越大，得到越多。窝在阴暗建筑里的**走了出来，他们机械性地捡起地上日军残留的弹药，整个过程中，没有一句对话。在这种极度乏味，也是极度有效率的状态下。这些日军尸体，被**风卷残云般的清理干净。
钱三搜刮了一些日军的子弹和手雷，随后，他疲惫地靠在一处门旁。他从身上掏出一块布，仔细的开始擦拭这只崭新的三八式步枪。这把枪，是刚刚从一个日军新兵身上捡到的。擦拭之时，他发现了一个美中不足的地方————枪托处刻着四个日文“天皇万岁。”钱三看得懂一些日文，而且从小也读过不少书。他皱起眉头。看看四周，像找到一个能去掉这四个该死的日文的东西。
很快，钱三看见了一块铁铭牌，上面刻着一行字：一寸山河一寸血，十万青年十万军。
“哼~”钱三用了近乎一种无奈的笑法。
钱三从地上爬起来，他又在周围看了看，但始终没有找到他想要的东西。
“你在这干什么？”钱三背后忽然想起了熟悉的声音。
钱三转头一看，原来是金五，他说道：“没什么，就是找几个钉子。”
“钉子？”金五觉得很奇怪，他问，“你要钉子干什么？”
“呃……”钱三指指步枪的枪托，解释道，“我想用这块铭牌盖住这枪托上的字，但是没有钉子。”
金五似懂非懂的点头：“我有几个钉子，但没有榔头。”
“没关系。”钱三摆摆手，“我自有办法。”
“哦~那你等着。”金五转身离去。
不一会，金五拿着钉子匆匆跑过来。
“谢谢。”钱三说道，随后接过钉子。那些钉子恰好适合铭牌的四个洞口。钱三借助坚实的地面，将钉子一个一个的嵌进枪托里，而铭牌也严严实实地盖住了那狂热的四个字：天皇万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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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二只是觉得自己的身体动弹不得，而意识是非常清醒。周围的一切声音，一切人的动作，一切味道，都能经过他的鼻子、耳朵、眼睛，进行万分精确的处理。
“有人吗？！”王小二用尽最大的力气喊道。
李牛急急忙忙地赶过来：“怎么了？”
“能给我喝点水吗？”王小二舔舐着自己干裂的嘴唇。
“等等。”李牛飞奔到桌子旁，拿起水杯，将水一点一点地倒入王小二的嘴巴里。
“kao！”王小二大骂道，“这水什么味道？一股腥味！”
“唉~忍忍吧~”李牛叹道。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这水怎么会有血腥味？”
李牛示意王小二安静下来，然后说道：“我们的水是从不远处的水井中的水，之前打仗的时候。一个鬼子在水井旁被打死，他的血流到了井水里，所以……”
“这水还能喝吗？”王小二非常焦急地说道，“现在这水必须得加热才能喝，否则战士们喝了可能会得痢疾和腹泻的！”
李牛似乎是头一次知道有这回事：“我一定会照办。”
“你还是把这些水一口给我灌完把。”王小二勉强地咽下一口水。
“好吧。”
王小二张大嘴巴，李牛将水猛地灌下去。
“咳咳~”王小二被水呛得激烈咳嗽起来。
李牛有些担心，立刻停止了灌水，他问王小二道：“你没事吧？”
王小二吐出了一些水：“还…好。”
“那你还要喝水吗？”
王小二摆摆手：“不要了。”
李牛收起了水壶
“明天还要打仗吗？”王小二问李牛。
“不知道。”
“那援军什么时候到？”
“不知道。”
“那鬼子还有多少人？”
“不知道。”
王小二彻底失望了：“你丫的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我一个小兵能知道什么？”李牛辩解道。
“也对~”
蓦地，钱三走了进来。房间内的两人一起转头看着钱三。
“你还好吧？”钱三问王小二。
王小二苦笑道：“好？我有能什么好的？之前军医也说我半年之内是上不来了战场的！”
“吖~这样啊~”钱三脸色有些差，“那你还能活着回中国吗？”
“活着？”王小二对自己嘲笑道，“还活着回中国？这完全是做梦，我能活着出这个小县城就不错了，更别说以后再这种丛林里作战了！”
李牛说道：“别说丧气话！你能在这种情况下还不死，以后更不会死。”
“好了！你就别说好话了！”王小二看起来非常悲观。
三人的谈话似乎陷入了僵局，许久，李牛忽然打破了它：“哎！钱三，你从哪里弄了一把新枪?而且这枪托上还有一行字哩！”
“从一个鬼子新兵那里弄来的。”钱三拿下背在身上的枪，一副高兴的样子。
“真不错！”李牛啧啧称赞，但样子却很做作。
王小二就像不存在一样，他闭着眼睛，他感觉自己非常困，但是怎么也睡不着。他就在这种似睡非睡的状态下徘徊。
“你说我摔了一跤，会不会也把脑子给摔坏了？”王小二猛然睁开眼睛，问钱三和李牛。
钱三觉得不可思议：“不可能吧~真的是这样的话，我倒是头一次见到。”
“不！”李牛忽然说道，“我见过这样的人！以前我们村子和邻村械斗，张老头在械斗中被一个人打伤了，是打中头的。后来他被医生给医活了，但是呢，他每天晚上都睡不着。张老头为了治这个病，跑到了南昌，找那些西医。一个外国西医给张老头看了病，那个外国西医说，这是神经和大脑受到了损伤，是治不好的。”
“kao！”王小二惊叫道，“那老子是不是以后就得靠安眠药睡觉了！”
“谁知道？”钱三耸耸肩膀。
“神啊~”王小二盯着天花板，都快要哭了。
“咚咚！”地板突然响了，惊得钱三和李牛都拿起了枪。紧接着，楼下忽然传出陌生人的声音，那人说道：“你丫的赶快睡觉，都大半夜了！明天tmd还要继续打仗！要是你们再吵，老子等一下就要提枪杀人啦！”
“你来杀我呀！”钱三朝地板大喊，好像无所畏惧。
“嘭——”木制的地板忽然被贯穿了一个洞。顺着洞望上看去，一颗子弹正嵌在天花板上。
钱三有些怕了，他不知道楼下到底是怎样一个火爆脾气的人，他立刻顺从起来：“大哥，我们马上就睡觉，给我们五分钟，就五分钟~”
“五分钟？去你的！就三分钟！”
“好好，就三分钟。”钱三极度后怕，只好顺从。
果然，三分钟之后，这个小楼就彻底安静了。
在外面，一些隐蔽的地方，堆积这日军的尸体，只见到乌鸦在尸体上大快朵颐。那些鸟都清楚，明天还会有大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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