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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现在我们到哪里了？”司机揉揉惺忪的眼睛，然后一只眼望着天空。
章禅光摇摇头：“不知道，不过已经回国了。”
“挺快的。”
“是啊，等到了昆明，我就要坐火车去重庆。”
“重庆？去重庆干什么？”
“唉~”章禅光打了个哈欠，“去找人。”
“找谁？你朋友还是亲人？”
章禅光缓慢地转过头看了一眼司机，说：“这个我告诉你干什么？你是我什么人？”
“好好，不说就不说。”司机往往章禅光那疲惫的样子，“算了，你也开了一晚上的车了。我现在来开吧。”
“好。”章禅光又打了个哈欠，踩下了刹车。
两人互换了位置，章禅光顿时感觉轻松多了，他靠在座位上，缓缓合上眼睛。在开车的时候，他很想睡觉，但是当他躺在座位上的时候，这种感觉却消失了。章禅光知道，这又是失眠。
“拜托你能一边开车，一边抽几根烟吗？”章禅光问司机。
“怎的？你要作甚？”
“我失眠了，需要闻闻这烟味，才能睡着。”章禅光缓缓地说道。
“呵呵。”司机笑起来，“这倒是个怪习惯，挺有趣的。”
“别废话，你到底帮不帮忙？”
“我没有烟。”司机把口袋翻个底朝天。
章禅光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给你，抽三根，慢点抽，不要一下子就抽完了。”
“晓得。”司机笑嘻嘻地说，“我抽烟一向是很慢的。”
“希望你说的和做的是一模一样的。”章禅光再次合上眼睛。
不一会，驾驶室内边烟雾缭绕，充斥着浓重的烟味。
“听你的口音，好像是湖南四川一带的人。”章禅光问。
“是的，我是四川人。”
“以前应该是川军吧？”
“你都说中了。”
“那……”章禅光有气无力的吐出最后一个字，便浑然睡去。
“诶！”司机耸耸章禅光，“睡着了吗？”
章禅光没有反应。
司机的那双精明的眼睛露出贪婪的目光，他盯着章禅光的背包，期望能从里面找出点什么。
他放慢车速，蹑手蹑脚地提起章禅光的包，他急迫在里面翻找。但是结果让他很失望，里面没有什么钱。只有两块大洋，一把手枪，两包烟和军官证。
“就这点破东西。”司机把两块大洋放入口袋，脸上露出失望的表情。
他仔细地把背包放在原位，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别。
章禅光一直在这样昏睡的状态下，度过了几乎半天，睡得非常死，哪怕在他身边放一个播音喇叭也没用。
黄昏的太阳照在山谷里，章禅光缓缓地睁开眼睛，一束阳光恰好刺入了他的双眼，弄得他赶忙闭上眼睛。他用左手挡住眼睛，右手拿起一旁的帽子，歪歪斜斜的扣在头上。
“现在几点了？”章禅光问司机。
司机转过头来看章禅光，眼神闪过一丝慌张：“你…不是有手表吗？”
“哦！是啊！”章禅光拉起袖管，“现在是下午四点，快天黑了。等一下轮到我开车了。”
“好的。”
章禅光拿起背包，这个动作引起了司机的注意，他变得紧张起来，双眼紧紧地盯着章禅光的一举一动，连前面的路况也不管不顾。
“你…在翻什么？”司机紧张地连话也说不出来。
“我在找地图，看看现在我们到哪里了。”章禅光抬起头，注视着司机，好像看出了什么玄机。司机也发现了事情的不对，问：“你看着我干什么？有病啊？”
“不是。”章禅光摇摇头，“只是觉得你好奇怪，怎么我翻包的时候你这么紧张。”
“紧张？”司机故作镇定，“我哪里紧张？”
“你哪里不紧张？”
“滚你的蛋！”司机破口大骂，“你个小犊子。”
霎时，章禅光从背包里掏出枪，指着司机：“快说，你是不是偷了老子的钱？”
“是……是……”
“快点还给我！”章禅光大吼，连后面车厢里的人也能听得清清楚楚，“否则我一枪毙了你。”
“我还，我还……”司机一手把持着方向盘，一手从口袋里掏出那几块大洋。
章禅光伸手接过那几块大洋，讥讽地笑道：“老子连保险还没有打开，你就这么怕。是做汉奸的料啊！”
“呃……”司机想说，却说不出来。如果说自己不是汉奸，或许章禅光还会把枪顶在自己的脑门上，但是说自己是汉奸，有失掉了骨气。
章禅光叹了口气，悲叹地摇摇头：“我又不会杀死你，居然连自己不是汉奸头不敢否认。你虽然比我年长十多岁，但那又什么用？嗯？你说对不对？”
“对对对。”司机点头如捣蒜。
“你下来吧。我来开车。”章禅光指了指司机的脚，让他踩下刹车。
“呲————”公路上一阵轮胎摩擦地面的声音。
见此状况，章禅光一巴掌打在司机的脸上，大骂道：“你丫的不会缓点踩刹车，这一车上可都是伤员啊！”
“明白。”司机连滚带爬地下了卡车。
过了十几秒，车子的轰鸣声再次响起。
“我们现在到了哪里？”章禅光踩下油门，问一旁的司机。
司机想了想，颤颤巍巍地说：“已经过了腾冲了。”
“这么快！”
“是啊！再过几天就要到昆明了，那时候我就可以摆脱你这个小娃子。”司机揉揉头上的包，抱怨道。
天渐渐被夜幕笼罩，卡车在公路边的一块空地上停了下来。不一会，炊烟便悠悠地升起，消失在天空上。
在被清理过杂草的一片地上，一车子的人点燃了篝火。柴火在熊熊大火中燃烧————这是由那些能动的伤员捡来的。不过，没有几个人愿意考篝火更近一些，他们是在受不了这种半湿半干的柴火所散发出来的呛鼻熏眼的烟雾。
“没有一些干一点的柴火吗？”章禅光问那些捡柴的伤员。
“没有！”那些伤员一齐摇头否认。
章禅光无可奈何，他蹲在里篝火有些远的位置，感受着一点点余温，赶快盼望着黎明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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