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聂伯丢的东西价值不菲,偏又不能大动干戈,只能暗自调查,正自懊恼纠结。听说有一位神探送上门来,早就急不可耐,对挑事儿的郭雀其实极有怨言,只是表面不显,好不容易终于圆回场来,干脆也就不绕弯子,请吴慎帮忙。
吴慎心中好奇,聂伯到底丢了什么东西?他堂堂一方大豪,刚接触就发现挺有城府,居然这般着急?看来这宝物真是非同一般!
他与班亮随着聂伯来到内室,聂伯谨慎,屏退左右,关紧了房门,这才苦笑道:“吴兄弟,班小哥,大家都是自己人,我也不瞒你们。我丢的这件东西见不得光,本来丢了也就罢了,只怕是有人得了招摇过市,连累于我,要请吴兄弟帮忙,务必找出偷东西的小贼!”
也怪自己,得了宝物便想炫耀,谁知道有人起不轨之心,居然出手偷盗。他发现宝物失窃便浑身冷汗,看似饮酒作乐,其实一点儿心情都没有。
班亮诧异问道:“何至于此?聂老丢了什么宝物?”
聂伯叹口气,压低声音神神秘秘道:“乃是一件百花博山炉,工艺精巧,我这边有掌眼的看过,应是御制之物,价值连城。是一个故交之后走投无路,才十万钱让给了我,我甚爱之,不想到手不过两日,还未好好把玩,便被人偷走,实在可恨!”
原来是从别人手里低价捡漏淘来的宝物。百花博山炉是什么东西,作为半文盲的吴慎并无了解,不过想来十万钱买来还觉得是占便宜的东西,确实可以称之为宝物。
只是就算你趁人之危压了朋友的价,那也不至于害怕吧?吴慎有些不解,正要再问,旁边班亮却涩声问道:“博山炉工艺复杂,民间之匠难以制之。这东西,莫非是发丘得来?”
吴慎一震,恍然大悟,怪不得聂伯那么担心!这些坐地分金的大豪,难免都会干些见不得人的勾当,包庇贼匪强盗、帮忙分赃还是小事,有一大营生,便是为发丘掘墓的盗墓贼们收货销赃。百花博山炉既然是御制之物,说不定便是什么王公大墓中的陪葬。辗转到了聂伯手中,当然不能见光。
真要是暴露出这种大案,牵连到聂伯,别说他只是一个“大侠”,便是有官方身份也得吃不了兜着走。太平盛世对盗墓之事深恶痛绝,判罪亦重。后来曹操设置发丘中郎将、摸金校尉来开墓充军资,那是乱世中不得已为之,这时候可没有军阀割据天下大乱!聂伯当然会怕。
聂伯看了吴慎一眼,对班亮摆了摆手:“若是你父亲在此,定然不会这么问我。你初出茅庐,我也不与你见怪。总之你知我知便是,这东西是别人转手卖我,失落之事我也不想张扬出去,至于来历,不必多说。”
班亮到底还是江湖经验浅,这种事看破不说破,不能讲得太明白。他自知失言,赶紧捂嘴不再多话。吴慎心里已然明,笑道:“聂老不必担心,我们不是多管闲事之人。聂老愿意助我,我也自当助聂老一臂之力。此事说来也不难查,既然是这等宝物,知道它在聂老手中的人也不多,一一排查,必有结果。”
收来的赃物再怎么得意,肯定也只能小范围炫耀,能够见到百花博山炉,并且能够神不知鬼不觉从聂伯收藏中将这东西偷走的人绝没有几个。聂伯只要扣住了检查,抓贼拿赃,便能找出小偷。
聂伯哀叹:“吴兄弟此言甚是,我转头发现此物失窃,立刻便留住了知情诸人,只是他们身上都没有百花博山炉,一个个都喊着冤枉,却叫我难办。”
大侠绝不是善茬,有人敢在太岁头上动土偷他的东西,聂伯反应也极快。家中管事、几个帮闲的清客,还有那贩卖宝物之人,都被他软硬兼施留在庄中不让离去,还用手段搜查全身与住处,皆无赃物的踪影。
有这种事?吴慎微微蹙眉,问道:“从发现宝物失窃,到扣住诸人,大约有多长时间?”
聂伯答道:“我那日得了这百花博山炉,爱不释手,一时多喝了几杯,便取出来请几个朋友观赏,随后便放了回去。大约一顿饭功夫,我罢宴回房想再看看这宝贝,就发现只剩了一个空椟,立时便留住了众人。”
这么短暂的时间,想要偷了宝物再妥善处理并不容易。吴慎又问道:“宴饮之中,那些人可有离开么?”
聂伯道:“总有人起身更衣,但时间都极短,至少他们绝来不及离开我聂家庄,门上也说这段时间无人离去。”
有人暂时离开,偷东西是来得及的,但显然来不及将赃物带走。也就是说,百花博山炉应该还在聂家庄内。要是当场就调查,找回来的机会极大,偏偏聂伯一无所获,如今时过境迁,破案的难度更提高了。
吴慎把细问道:“博山炉失窃,到现在又有多久?”
要是几天前的事儿,那恐怕小偷早就想办法解决问题,博山炉早该不翼而飞,您想破案还是另请高明吧。
聂伯知道他的意思,拍胸脯道:“是三日前之事,不过吴兄弟放心,当日之人,全都被我关在花厅,找不出博山炉,他们一个都别想走。有吴兄弟这神探在,必能找出小偷!”
已经过了三天,你还把所有人扣在家里软禁着?然后你自己还像没事人一样照样在外面开宴会呼朋唤友,这心可真大!吴慎哭笑不得,倒是忘了这位大侠道上大哥的身份,他解决问题的方式一定简单粗暴,没有动私刑逼问,已经算是有所顾忌的怀柔手腕了,扣留几个人,又算得了什么?
这样一来,确实还有寻回宝物的希望。吴慎精神一振,汉代人的处事风格也就不必强求人权,既然聂伯扣了人,那就去问问再说。
百花博山炉案的相关人员,都被聂伯扣在后院池塘边的花厅,供给饮食,却不让出厅一步。幸好如吴慎猜测,见到宝物的人不多,这几人虽然惶急,总算没有闹得不可开交,见到聂伯带人来,纷纷上来求情讨饶:“聂大侠,我们真的没有动府上宝物,若是有此歹,天打五雷轰!”“家中还有老母,恐为我担心,还请大哥先放我们回去吧!”
众人叽叽喳喳,或赌咒发誓或动之以情,聂伯威风凛凛大喝道:“诸君稍安勿躁!百花博山炉总不会长了翅膀飞掉,小贼必在此间!我有好友,乃是神探淮阳王宫从事吴慎吴先生。前数月军中粮食贪腐案,泽谷乡神庙李氏娘子凶案,王宫侍女井中奇案,都是这位吴先生厘清破获。今日我特地请他前来调查此事,识相的便早早出来自首,免得被揪出来之后皮肉受苦!”
聂伯扯大旗作虎皮,吓得众人心惊。吴慎暗自好笑,明明刚才在前面说是一个考验,如今却成了特意邀请,这大侠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两张面孔的本领,着实让人佩服,也亏得聂伯打探自己这么详细。
大家不知吴慎之名,但最近半年这几件案子轰动淮阳国,众人都听过,听得是王宫从事吴慎破案,都是战战兢兢,有几人目光向吴慎看来,又心虚低头,害怕惹祸上身被怀疑了。
吴慎转头对聂伯道:“便请聂伯在旁边准备一个静室,我要先单独一一询问嫌疑人,或有收获。”
这件事的案情不会复杂,但现在他还全无头绪,至少得将所有人都询问一遍,才好进行推理。聂伯殷勤点头,笑道:“便用隔壁老夫的书房就是。”
你一个大侠还有附庸风雅有什么书房?吴慎心中鄙夷,与班亮一起,来到西厢房间,这里名为书房,其实就摆了一两卷古书,都已积灰,恐怕聂大侠平日也根本不会翻动,倒是博古架子上有好些玉器古董,看上去挺值几个价。
班亮见聂伯离去,才悄声道:“聂伯此人酷爱古董,又不是很懂行,早年被人骗得倾家荡产,曾经惹出一个大笑话,发迹之后想不到还有这毛病。”
吴慎奇道:“什么笑话?你说来听听。”
班亮回想起来,忍俊不禁:“这也是家父对我说的。当年聂伯好古物,价虽贵,必购之。一日,有人持败席一扇,踵门而告曰:‘昔鲁哀公命席以问孔子,此孔子所坐之席也。’他就大喜卖了家中田地,买下这东西。
后来又有人持枯竹一枝,告之曰:‘孔子之席,去今未远,吾此杖乃太王避狄,杖策去邠所操之棰也,盖先孔子之席又数百年矣,子何以偿我?’聂伯简直欢喜疯了,便倾家资悉与之交换。
再后来又有人持朽漆碗一只,对他说:‘席与杖皆周时物,固未为古也。此碗乃舜造漆器时作,盖又远于周矣,子何以偿我?’聂伯干脆便将所住大宅换了这碗。
三器既得,而田舍资用尽去,致无以衣食,聂伯好古之心却未变,于是披哀公之席,持太王之杖,执舜所作之碗,行乞于市,曰:‘那个衣饮父母,有太公九府钱,乞我一文!’”
吴慎大笑,这笑话说得刻薄之极。聂伯早年可能是不识货上过当,那也不至于到此地步。不过侧面证明了聂伯好古之心极重,也怪不得肯收百花博山炉风险这么大的东西。
如今宝物失窃,他一方面是担心泄露惹出祸事,另一方面确实也心痛不已。这一点吴慎自看得出来。
他沉吟道:“不管聂伯是什么心思,只要我们帮他破了这案子,他应该便能助我。有机会偷取百花博山炉的只有七人,我们先问过一遍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