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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之后，青叶与剑痕缓缓消失。
君临沉醉在高深晦涩的剑意之中，丝毫没有发现自己的心神已经消耗殆尽。
直到眼前一切都恢复如初，他感觉脑海中一片空白，胸中难以抑制气血的翻涌，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少年瘫倒在白云之上，正逢此时，眼前空间氤氲开来，那仙风道骨的老者如约而至。
清虚看了一眼瘫倒在白云上的少年还有那一滩血迹，叹息地皱了皱眉。
他正琢磨着要不要让君临调息一日，却见少年踉踉跄跄站了起来，脸上还带着一丝病态的兴奋。
“清虚师伯，我们学什么？”
这一幕让清虚忽然想起了自己年少的时候，那是不管是他还是众多的师弟妹们，都如同眼前这个少年一样，对于缥缈大道有着深切的渴望。
他终于明白那句诗云，劝君更惜少年时的意思。
这位玄离掌门捋须笑了笑，左手凭空出现了一个近乎透明的水晶瓶子。
清虚拿着瓶子一晃，里面多出了混浊着泥沙的水。
他看着满脸疑惑的君临，轻声说道：
“师伯要教你的，比不上苏师弟的剑意那般光彩夺目。”清虚举起水晶瓶，隔空递给了君临。
“这一次授业之题，是教你如何喝水。”
“喝水？”君临接过瓶子，看着里面浑浊不堪的液体，忍不住反胃打嗝。
“这…怎么喝？”
清虚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反倒是另发一问。
“你修太上玄清诀已有三年，这三年来，你一直以玄清之气作为何用？”
“这个…”君临听到此话有些惭愧，自修行玄清诀以来，他除了感觉自己修行境界提升得越来越缓慢，倒是没有察觉什么神奇之处。
哪怕对敌之时，他所使出的玄清之气不过是延缓对手攻击的辅助手段，用得最多的，不过是卸力缓冲之道。
“不会用，不代表没有用。”清虚正色道，君临忍不住腹诽。
“究竟是我不会用，还是你们一个个的总让我临时抱佛脚？”
不过他自然不敢嘴上说这些，只得低头对着清虚道：
“还请师伯授业。”
“你可记得太上玄清诀开卷之言？”清虚问道，君临点了点头，复述那段文字：
“悠悠太上，视我众生，玄窥道意，清探本源，俯仰万物，可化一心。”
“这句话人人能背，你可明白它的意思？”清虚点头，再问。
“玄之又玄。”君临摇头。
“喝过这杯水，你便懂了。”清虚指了指少年手中的水晶杯，不再说话。
君临低头，看着那一杯浑水。心里知晓清虚不是在开玩笑。
这自然也不会是一场捉弄，君临凝视水杯良久，心中默念着方才所说的太上玄清诀开篇总纲。
“玄窥道意，清探本源。这水杯之中又何来道意和本源？”
“俯仰万物，可化一心？”
少年苦思冥想，也不知道得不得要领。他试探着在指尖凝聚玄清之气，朝着那杯中点去。
“本源？道意？万物一心？”
“什么是本源，什么又是道意？万物无常形，却同有一心？”
丝丝白光如同绕指之柔，从混浊的水中渗透了下去。少年用心感受着杯中粘稠的污泥，粗糙的砂石，还有那冰凉的水。忽然浑身一震。
他豁然抬头，怔怔看着清虚，说出了一句看似无用，却隐隐有些门道的话语。
“师伯…一滩浑水之中，水便是水，砂石便是砂石。”
“而那些淤泥，也不过是黄土而已？”
“你让我喝水，而水之本源便是清澈，在玄清之气下，这世上本就没有什么污水可言？”
清虚摸着胡子的手忽然一顿，像是有些意外。他本做好了静观少年几日思索的准备，却不料前后不到半个时辰，君临就给出了近乎完美的答案。
见清虚面有异色却又不言，君临仿佛找对的了方向。他更尽力的去控制那玄清之气在水晶杯中游走，微微白光开始剥离污水之中的所有杂质。
黄土涌出了杯口，砂石像是气泡一样冲出了水面。玄清之气从杯中如同热气升腾，却见那杯中之水越来越清澈，几乎与水晶混为一体。
君临越看越惊喜，眼前的一切好像只是普通的戏法。可深思起来，其中含义足以让人兴奋。
试想若这水晶杯中的污水是复杂的道符，或者是修道者融合繁复的力量。君临手中的玄清之气若是源源不绝，毫无疑问可以将敌人的手段一一化解。
剥离本源，逐一而破。难怪昔日君临见清虚第一次出手，就直接掐灭了天武首座天罚尺下的雷霆还有师父剑上的金芒。
他大袖一挥，剑是剑，尺为尺。意器分离，威力骤减。
就如同这杯中，水为水，沙土为沙土。清者自清，浊者自浊。
“如果说师父的剑意是一法通万法。难道说，这太上玄清诀便是化万法为己用？”君临看着眼前独成一处的黄沙与泥土，举起了一杯清水，准备一饮而尽。
就在此时，少年却见清虚皱了皱眉。
君临停杯，忽然又想到什么。
这一次他把龙魂枪束于背后，玄清之气尽出，顺着水晶杯身缭绕。
几近透明的水晶传来闷闷的声响，君临凝神操纵着玄清之气，终于看到一滴滴的水珠从杯面上透了出来。
“一杯水，究竟水还是杯？”清虚见少年如此快的领悟，终于满意的笑道。
这不是一语禅机，而是玄清之气最令人畏惧的之处。
在这时间，有无数力量都有五行贯穿，有多少种灵力都阴阳相随。
而太上玄清诀大成之下，那些力量都会在玄清之气中失去原本的力量和道意，其强大之处不言自明。
“水便是水，杯就是杯。此谓俯仰万物，清探本源。”
君临想明白了这一点，同样笑道，玄清之气仍旧未散。那沙土合二为一，在白光之下凝聚成另一个杯子的模样。
细密的汗珠从泥杯上流淌，那是沙土中残留之水。待水风干，君临的面前多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陶杯。
那是一个毫无任何水分的杯，如同在隔壁上被风化了千年。
君临拿起陶杯，乘上了漂浮在空中的那无暇水滴。
清水清甜无比，君临一饮而尽，又将水晶杯盛满隔空送给了清虚道：
“这便是，玄窥道意，可化一心。请掌门师伯饮一杯。”
“既然喝了这杯水，那师伯的授业就到此为止。”清虚满意的看着君临，拿起水晶杯喝完了以水代茶的这一杯。
他心中无比慰藉，在某些时候，少年表现出的悟性让人心惊。
他的一旬时间，不过用去了一个时辰。而这位老师却再没有什么可以教这个学生。
于是他也抽身而去，把剩下的时间都留给少年的下一位老师。
“还有十九日，天武师弟明日便来。”
“你可要记住，跟着他学。可不比跟着我和苏洵师弟那般轻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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