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云岫又不来了?夏问曦刚刚燃起的希望?又渐渐的湮灭ザ
她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
有时候静下来想想?真的好想念爹和哥哥?至少爹和哥哥答应的事情?从来都不会食言?他们是那样的疼爱她?惯着她?所以她真的没有尝过人间疾苦ザ
她不知道离开了王府?该怎么生活?不知道离开了薄云岫?她还可以去哪?就像是一叶孤舟?飘荡无依?始终靠不了岸ザ
夏家被问罪的那天?先帝已经陷入了昏迷之中?跟死没什么两样?只是还有口气罢了ザ
朝政都落在了太子的手里?薄云列终于可以大刀阔斧的?杀光所有反对他?或者他想杀的人ザ
薄云岫终是没能护住夏家?这两个月?他私下里不断与东宫周转?凡是对夏家不利的证据?不管是诬陷サ构陷还是确有其事?他都尽量去销毁?但??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东宫的势力太大?薄云岫即便想要护着夏家?先帝倒下之时?众人对他这个二皇子便也没了太多的忌惮ザ他就像拔了牙的老虎?百官表面上对其阿谀奉承?实际上??
好在?他还是请动了关家?护住了夏问卿一条命?流放??虽然是九死一生?但终究不是斩立决ザ
夏礼安?斩?
薄云岫去牢里见过夏礼安?原本精神抖擞的夏大学士?此刻一身囚衣?背对着牢门?仰望着天窗ザ那光亮落在他身上?映照着他的发愈显银白ザ
"多谢二皇子ザ"夏礼安道了谢?"这时候还能来牢里看下官?真是难得ザ"
薄云岫喉间滚动?这是夏问曦的父亲?说起来也是他的岳丈大人?可是此刻??他这个隐形的女婿?什么都做不了ザ
"我已经托人关照夏问卿?尽量让他平安抵达ザ"薄云岫声音微弱?"夏大人?对不起?"
夏礼安一愣?"二皇子这一句对不起好生奇怪?罪臣受不起?"
即便大刑加身?夏礼安都没有认罪ザ可是此刻他却突然提及了"罪臣"二字?是在刻意与薄云岫拉开距离?提醒薄云岫?各自的身份有别ザ
"曦儿在我这里ザ"薄云岫垂眸ザ
夏礼安腕上的镣铐猛地抖了一下?发出了清脆的铁索碰撞之音?苍老的面上浮现出清晰的颤抖与惊喜ザ俄而?眼中的光亮又渐渐的淡下去?终归于平静ザ
"我女儿死了?"夏礼安说?"真的死了?"
薄云岫静静的站在牢门外头?喉间滚动?不知该说什么ザ
"二皇子?快点走吧?"夏礼安道?"太子已经疯了?但凡威胁到他皇位ザ阻碍他的人?都会落得如斯下场ザ快走?"
薄云岫微微躬身?算是致敬?转身就往外走ザ
"好好照顾她ザ"夏礼安哽咽ザ
薄云岫脚下微滞?终是头也不回的离开ザ
会的?
只是薄云岫没想到?他一句关照?换来的是夏问卿的一条腿ザ
押解着夏家等犯人前往流放地时?途径无人的荒林地带?夏问卿被摁在地上?巨大的石块狠狠砸下来?那断骨之痛?筋骨砸碎之痛?几乎无法用言语来形容ザ
撕心裂肺之声?震彻苍野ザ
除了野鸟齐飞?谁都不会知道?谁也不会去追究ザ
夏问卿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活下来的?一路上被人抬着去流放地ザ
夏家的老仆人们?一人攒了一口吃的喝的?悄悄的喂他?半道上借着休息时?见着草药或者止血植株?悄悄的留下来?半夜里嚼烂了敷在他的伤处?将他的伤口一点点的愈回来ザ
曾经?他是学士府的大公子?风流倜傥?才情横溢ザ
与人对诗斗酒?何其恣意ザ
上半生有多恣意?下半生就有多凄惶ザ
原来世间所有的事?都是有定数的?过了头就是要还的??
等到了流放地的时候?夏问卿只剩下一口气?瘦得皮包骨头?他想过一死了之?不肯受这样的奇耻大辱ザ曾经过得太过顺水?如今的挫折对他来说?可以用致命来形容ザ
风流倜傥的公子哥?落魄残废的囚徒ザ
从山巅坠入深渊?不是谁都能承受的生命之痛ザ
可后来有天半夜?有人告诉他?他的妹妹还活着?若还想兄妹相聚?就好好的活着ザ他不知道这人是谁?也不知道这话是真是假?权当是给了自己活下去的信念ザ
从那天起?少年意气消失了?文雅之士消失了?留下来的只是屈服于现实的罪奴夏问卿ザ
夏问卿努力的活着?努力的忍着日夜的劳作和鞭打?渐渐的??习惯了?身上褪却了尊贵?留下来奴隶的卑贱痕迹?再也直不起腰ザ
若妹妹还活着?惟愿还能有再见面的机会ザ
夏家出事之后?东都城愈发乱了套ザ
倚梅阁里的老梅树郁郁葱葱的?这叶子生得极好?还冒出了不少新的嫩芽?待到冬日里开花?必定繁盛胜过往年ザ
空空荡荡的院子里?夏问曦一个人静静的站着ザ
阿落在旁陪着?每次日出的时候?主子总会站在院子里发呆?直到日头愈发毒了?她才肯回到屋子里去?一直默不作声的坐在窗前?日落的时候再出来ザ
"阿落?我觉得我好像死过一次了ザ"夏问曦忽然开口ザ
惊得阿落心惊肉跳?"主子?您胡说什么呢?"
夏问曦轻叹?走到梅树下站着?"倚梅阁里什么都不好?就只有这棵梅树和阿落是最好的ザ我想要在这里装个秋千?在那边做个花廊?再种上一片小竹林ザ阿落?你知道吗?我真的好想好想回家ザ"
"主子?阿落陪着您?您别这样?"阿落害怕?眼眶红红的ザ
有时候?连阿落都觉得主子好似病了?不是身体上的病?主子病在心里?看不见摸不着ザ
"主子?"阿落怕极了?"您サ您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主子?奴婢去给您找大夫吧?"
"府里的人都不理我ザ"夏问曦想起了绿儿?想起了学士府的所有人ザ
老管家那样的和蔼可亲?厨娘做了好吃的?总是第一时间想着她?大家都是那样的念着她?顺着她?可是她却让大家都失望了ザ
"主子?您一定是病了?"阿落哽咽ザ
夏问曦点点头?"我也觉得自己病了?薄云岫已经很久很久都没来过了?你看院门上的灰尘?我每天看着尘埃一点点的积攒起来?又被风吹散?我的心里也好想攒了一层灰?可是没有风再把它吹散了ザ"
语罢ザ她半垂着眉眼?安安静静的回到屋里待着ザ
他答应过她?要在院子里安秋千?可秋千呢?
风在?秋千不在ザ
人都不来了?还谈什么秋千?
倒是后院那头?时不时的有动静传出?一顶顶花轿就这么抬进了王府的后门ザ
开始的时候?她还是会激动?可是去了书房?薄云岫不在?她连发脾气的对象都没有?这一口气终究只能自己咽下ザ
后来?次数多了ザ她竟然也习惯了ザ
与其说是习惯?不如说是麻木ザ
麻木着?看那些花轿?那些美丽的女子?进了王府?成了他的??侍妾?或者是通房?哪怕他没有纳妾?时日久了?男人应该也会象征性的挑几个吧?
而她呢?
夏问曦垂眸?她是主动送上来的?诈死逃离家中?再想回家也是没可能ザ图一个男人对你好?断了自己的后路?可他忽然不对你好了?你便真的一无所有了?
现在的夏问曦?便是这样的一无所有ザ
不知道是不是心灵感应?夜里的时候?薄云岫来了ザ大半夜的摸黑进来?就跟做贼似的?来了也不许点灯ザ
他只管折腾她?她也不知道他哪来的这般气力?折腾得她最后连哭的力气都没了ザ
她睁眼想看看他?目光所及之处?皆是一片漆黑?想伸手摸摸他?却是没有力气?连手都抬不起来ザ
有那么一瞬?她觉得自己就像是他生命里的暗影?是见不得光的存在ザ
大概只有在天黑的时候?他才会偶尔想起她ザ天一亮他就会消失?然后她又被一个人孤零零的丢在院子里?像墙角的那根野草一样?自生自灭ザ
除了阿落?再也没人关心她过得好不好ザ
仿佛意识到了她的情绪变化?薄云岫将她紧紧的抱在怀里?可她仍是颤抖?不知道是不是他折腾得太狠了点?以至于伤了她?
"曦儿?你在怕什么?"他抱紧了她ザ
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抱在怀里?却有种即将失去的感觉?好似怎么都抱不紧ザ
薄云岫开始慌了?"为什么不说话?是因为我没来?所以你觉得难过是吗?曦儿?我有很重要的事情需要处理?等过了这一阵?过了这一阵我就永远都陪着你?好不好?"
她点点头?想哭却怎么都流不出泪来了?扬起头的时候?眼前还是一片漆黑?什么都看不见ザ
"曦儿?再等等?再等等?"他低低的说着ザ
可在她听来?这就是魔咒?等等??等等??
永无止境的等待?看不见曙光ザ
音犹在耳?天亮之后ザ薄云岫又走了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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